《DNA—百年。遗传物质的结构和功能的发现史》。富兰克林波特盖尔和杰克·S·科恩。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1978年版,共384页。
《DNA一百年》一书的作者承担了一项雄心勃勃的任务,那就是描绘围绕“本世纪生物学领域中最伟大的发现”所开展的研究的漫长历史。他们追溯了DNA化学知识的发展历程,从1869年弗里德里希 · 米舍尔最初的发现一直到华生和克里克的著名成就,即确立了DNA的三维结构,并给该物质的遗传作用提出了令人非信不可的分子解释。为了说明是怎样弄清楚由DNA担负着遗传功能,他们除了叙述认识细胞核功能的由来以外,还在其他章节中讨论了早期提出的关于遗传的物质基础的各种理论,以及孟德尔遗传学说的基本原理。在关于遗传密码的一章里,差不多一直讲到了今天的进展,而且并不到此为止,却以揭开“第二个一百年的序幕”结尾。波特盖尔和科恩力图使只具备化学和生物学基本知识的读者,也能理解这段历史。
该书的宗旨是在于阐明当代研究中心的科学发展的历史根源,这是值得称赞的。科学史家们已过分致力于研究现代科学产生的早期阶段,以致在他们所关注的事物同在世的科学家们的回忆之间留下了明显的空白。可是,波特盖尔和科恩的书表明,填补这个空白可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DNA一百年》的最突出的特征是不平衡。各个章节不仅在质上迥异,而且写法和文风也各不相同。专门介绍诸如米舍尔和柯塞尔等人工作的那几章,把科学研究工作同详细的传记结合起来叙述,生动地刻画出它们的主人公的科学品格。然而,其他各章几乎纯粹是研究工作的简要流水账,再加上一星半点的个人回忆,使人无法真正看出科学是“个人发挥作用和彼此相互影响的一种人类练习”。
前面的好几章——关于细胞核的作用、早期的遗传理论以及现代遗传学的演变——是该书中最难令人满意的部分。同已有的历史论述相比,在许多方面这几章显得条理不清,说服力不强。它们暴露出作者的19世纪生物学的知识很浅薄。后面几章则中心比较突出,所根据的原始材料较为全面而有条理,阐述也较有说服力。
如《DNA—百年》的序言所指出,它的主题内容跟另外两本最新出版的历史研究著作是雷同的。罗伯特· 奥尔比的《通往双螺旋的道路》对有些方面叙述得比较详细,尤其是关于大分子概念的发展、X射线衍射技术的应用,以及同华生和克里克的发现直接有关的那些事件。关于这些问题,波特盖尔和科恩只作了比较简洁且有点简单化的叙述。不过,他们以相当的篇幅着意叙述了DNA组成成分核苷酸的化学研究,特别是关于菲伯斯 · 莱文和亚历山大 · 托德的工作,补充了奥尔比一书的不足。另一本新书是约瑟夫 · 弗雷顿的《分子和生命》,它有一章基本上包括了《DNA—百年》的主题内容。费雷顿的叙述尽管简短得多,但却更有权威性,而且对各个时期的叙述也比较平均。可是,使波特盖尔和科恩的叙述显得生动活泼的详尽传记,弗雷顿却只字未提。
波特盖尔和科恩的《DNA的三维结构》这一章,则是以折中的方式,对华生本人、捍卫已故罗莎琳德·富兰克林的安妮· 塞尔、奥尔比等人最近关于双螺旋历史的说法作了小结。关于参与这些事件的有关人士所起作用的争论,该书不偏不倚地列述了相互对立的观点,不打算去解决分歧。
波特盖尔和科恩在序言中令人钦佩地宣称:“我们试图按照科学家们当时的想法来介绍〔这些〕思想,而不是根据事后的认识来评价它们。我们旨在说明这个领域的一些重大发展及其产生的影响,而不考虑以后的事件是否证明它们是错误的。”可是,就在这一段文字前面,他们却写道:“本书的目的在于回答一个问题:在科学家们正确理解DNA是什么及其在细胞中起什么作用之前,为什么已经研究了一百多年?”事实上,正文中充斥了为作者所不取的那种事后认识性的评价。例如,海克尔被说成是(第33页)由于提出了细胞核负责传递遗传性状,因而已在提出原虫假说这个错误上“赎了身”;还有《早期的遗传理论》那一章,大部分选材于19世纪的生物学家所作的回顾,他们的看法反映出对20世纪后才确立起来的那些原理的偏爱,在关于晚近进展的那几章里,事后认识性的评价比较少见,但也不是一点没有。
由于这样的出发点,所以波特盖尔和科恩几乎不可避免地按这样的观点来选取和分析早期的事件:这些事件是如何累积起来,从而促成20世纪50年代登峰造极的发展的。可是,科学事件不是由在它出现以后的事件形成的,而是由在它出现以前所发生的那些事件形成的。波特盖尔和科恩提出中心问题的方式,就已事先取消了对早期阶段作出真正的历史的阐释。
(译自美国Science,Vol. 200,NO4342,1978。周昌忠译赵寿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