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有成效的研究工作十年已经框住了漫散的免疫系统难以捉摸的机制。然而人们尚远没有了解其复杂性。

建立在对自身和非自身识别基础上的免疫反应，在尊重自身和为了防御非自身时，具有双重侧面：一是抵抗外来物质（非自身）的免疫作用积极方面；另一是对机体（自身）组织成分具有耐受性的免疫作用消极方面。这两股力量处于平衡状态。像所有生物学过程一样、平衡失调会引起抑压反应。每一激素有它的反激素。在免疫系统中，每一抗体发展出它的抗抗体；每一活化细胞或有效细胞引出它的抑制细胞。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与呼吸系统、消化系统或神经系统同样重要的系统。免疫系统如神经系统那样不是局限于某一器官，而是散布在整个机体中，如此通过时刻警戒防御内部改变或不希望有的外来入侵，从而保证机体的无损性。如同神经系统一样，这是一个天赋记忆的适应系统。

演员众多的戏剧

不会遭到反驳就能肯定这十年来免疫学的进展已深入到这一庞大的、精微的机构的本质机制和遗传控制，尽管人们对其全部复杂性的理解还差得很远。

布景早已竖立，演员是熟知的，不仅带着它们形态学的特点——每一亚群表面的“标记”，而且还知道它们多种多样的受体、起源、生长环境、生活方式、在血液或淋巴液中是驻屯还是流浪以及它们的寿命等早已确定的特性。业已花了很大努力去了解免疫活性的各种细胞群，其中包括巨噬细胞、T淋巴细胞（分引发、放大、抑压、效应和天赋记忆等五类）、B淋巴细胞（抗体分泌细胞的先驱）之间的相互作用。人们开始抓住细胞间的窃窃私语，正是这些言语使细胞们能够以有效和特异的方法互相协力，如同一场导演得井井有条的戏剧中的演员们。

光从生理学观点看，这场戏是遗传学上决定的。起支配作用的基因分布在细胞遗传物质的整体上，但细胞遗传物质的一小段却特别地吸引了研究者们的注意，这就是组织相容性的主要复合物（在小鼠为H-2，即小鼠组织相容性抗原——译注；在人为HLA，即人白细胞抗原——译注）。它是通过移植物排斥反应被发现的，且由此而得名，但无疑它的名称现在应当重新命名为“免疫应答的主要复合物”，因为它支配着机体防御的首要阶段。实际上，它含有免疫应答的基因，这些免疫应答基因把小鼠的血统分成针对一个确定的抗原应答好或坏的特类。这些基因的产物可能是各种不同细胞亚群为进行有效协力而相互识别时所凭借的信号。

我们说，许多疾病（诸如青年型糖尿病、多发性脑或脊髓硬化、慢性风湿病和众多的自身免疫疾病）均被发现与某些HLA组织型有关联。对这些结合的确切机制，我们尚不明了，但根据上述情况，可以方便地设想：正因为这样的信号突然缺乏，反应链被折断，由此会发生一种疾病。迄今，组织型的确定使能在群体或甚至一族中循迹追寻最易感的个体，因而能使用早期疗法，甚至预防疗法。

其他一些基因或为机体几乎全部细胞显露在表面的结构编码的复合物，表现为是靶子，向着这些目标展开了移植物排斥的免疫反应。这是移植抗原。

移植生物学的专心研究，无疑是现代免疫学光辉发展的主要因素。它允许建立特别是治疗肾机能不全的新的治疗法。然而，显然这些所谓移植抗原应该具有生理意义。最近十年的重大发现之一是证明移植抗原起了防御的基本作用，它们可能与病毒形成被免疫应答同化的复合物。

此外，对血液中循环的抗体的认识有了重大进展，对它们的类、亚类和型都进行了分析。在研究它们的化学组成时，了解到在它们中间存在变型，变型能限定免疫球蛋白型，正如存在血型或组织型一样：这是同种异型。

然而，无疑最出色的成就之一是示证每一抗体都拥有它的个体特征，这是个体基因型。现已明确，机体发展一些抗体对抗自己固有的抗体：这是抗个体基因型。甚至能够形成抗抗个体基因型，等等。可能这里涉及到自身调节机制的一部分，这在文章开头回顾时已经谈到。由此可见，形成了真正的抗体和抗抗体网，而避免了如此复杂的系统“侧滑”和招致不幸的结果。

向“自身”医学发展

尽管有安全栅，免疫系统仍表现出它的不及和过之：应答不良或（反之）超免疫作用（带有自身免疫作用或变态反应）。

像所有科学一样，免疫学进展是跳跃式的，它的前进同时由新概念和新技术所推动。在新概念中，且不说免疫应答和个体基因型的遗传学，应当可以说人们是在抗体的非凡多样性的刺激性问题面前踏步。伯内特（Barnet）学说（即细胞系选择学说——译注）在原理上仍是有价值的，根据这一理论：为每一抗原都先前存在一个准备在必要情况下发展一种特异抗体的细胞。伯内特学说陆续被新发现所修改。但不能说此学说已被取代了。不过，机体在每一新的侵袭面前的表观适应作用仍然是一个谜。

在新技术中，应当强调使免疫细胞与（病理学上趋向抗体分泌的）肿瘤细胞融合的技术的重要性。据此，人们可以通过培养杂种细胞，随意取得大量完全均一性的抗体，用于攻击使其免疫的抗原。这一技术开辟了广阔的前景。

应用于人类的免疫学也如同基础免疫学一样，内容丰富，前途似锦。掌握了这些本质机制有望可能随意地增大特异应答（特别针对肿瘤）或者减少特异应答（特别针对自身抗原或移植的组织）。此外，免疫遗传学逐渐地圈定损害健康的基因，开辟通向预防医学的道路。预防医学将不再是盲目行事的大众性医学，而是个人化的医学，专为最易感（依靠他们的遗传标记探测之）的个体服务。

免疫学处在肥沃土壤的边际，正在蔓延。

[La Recherche1979年5月10卷100期527~5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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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兰西学院团成员、法国公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