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科学知识原始蕴藏是无价宝。但青年科技研究工作者不应怀有这样一种错觉，认为在今后的年代里与他和她应该求得的相比，该是多么渺小呀！至于知识的原始蕴藏的正确的价值，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如何获得它和把它传授给谁。青年科学家们不可能很快就体会到现在的科学知识并不是那么完整、可靠和一成不变的，犹如不少课本中所暗示的那样。伟大的科学家的原始文献描述了他们的发现和阐述他们的理论从来不是那样严格和自信、像别人经常在课本中重述这些发现和理论时所认为的那样。青年科学家在研究这些原著时将会在原著中发现写着什么“这看来是”，“这可能意味着”，“这似乎是”不止一次地说着，这并不是客气或假的谦虚，而是这些伟人们感到的怀疑而诚恳地写在记录中的。在课本中出现的许多论述，作为普遍地、无可争辩的真理。但在他们的原著中仅作为近似的正确而提出，或仅在某一条件下是正确的。

在一开始进行一项重要的研究工作时，一个青年科学家必须做两件事。第一件应当仔细阅读与研究与问题有关的原始文献或图书。这些由研究者所写的资料，他的技术和判断，青年科学家能信赖的。当青年科学家用非常注意的和接受的态度阅读这些书刊时，他们不应误入歧路，不要把这些书刊投入比著作者希望他的还大的信心。从来没有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希望他的学生们仅仅是个留声机唱片、忠实地复制了他的语言，从来不提什么问题，从来不要求增加或去掉一些他给他们的东西。

第二件事，青年科学家必须做到的，几乎是同时，但不完全随着第一件，是接着进行观察和实验工作。最初的观察和实验常常会失败的。可是他们有助于发展这个适当的实验技术，可以使学习文献的青年科学家对文献有更深的理解。

从那一点出发，阅读将是实验的指南，而实验可以使他们能够对所读的东西和对他要去做的得出适当的体会。这样做，会使青年科学家判断更正确，哪些东西是可以接受的，视为启蒙性的真理，哪些是必须持怀疑态度而受检验。最后，青年科学家加上他的理解、乐观和谨慎（这是重要的），就能彻底抓住问题。在这一特殊工作的以后的阶段中，除了保持与同行的某人并驾齐驱或注意对他可能有利的别的研究的新技术外，进一步阅读将是不必要了。青年研究者不须再寻求那些已经知道的东西了，而是应该充实这门知识。

自然，阅读不会永远停止在那一点上，而必须继续到下一个问题，或者甚至为了目前这个问题。如果是一个没有想到的困难发生了；或是一个新的、非常重要的书刊出版了。每时每刻接受和怀疑间的平衡是很容易达到的。

阅读并不是获得先前工作知识的唯一方法。还有一个巨大的宝库，可以称为经验的宝库。青年科学家可以遇上一些手艺人一吹玻璃瓶的、制造仪表的、实干的园林工人或熟练的窖炉工——所有这些人都有一些东西可以教别人。而是一般说来他们很高兴地教青年科学家的，如果他们不用恶意的轻蔑态度鄙视他们。从这些领域中得来的情报同来自科技图书与文献的情报是不同的。不同的主要点在于：它的理论部分——解释事物是怎样发生的——往往是十分空想的。司是在说明什么东西发生了和它是怎样发生的方面，则是十分可靠的，即使这些报告是用完全不科学的术语讲出来的。目前，青年科学家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学习应该接受哪些和抛弃哪些。一件重要的事，青年科学家应该记住：假如亚利斯多德能够和渔夫谈话，青年科学家也应这样做。

另一种知识的泉源是传统的实践经验的广大积累。这些传统技艺从父亲传给儿子，从母亲传给女儿，古老的风俗习惯、民间传说。所有这些对青年科学家的探索是十分困难的，因为这里需要许多知识和个人的经验才能区别良种和毒草。但青年科学家应该学习去认清并且记住：多少真正有价值的科学在这广阔荒芜的土地上发现了，并且常常是科学发现原来是很次以前在这块荒地上存在的东西的重新发现。在巴比伦实行的电镀，吉尔勃脱磁针试验，早在他数百年前被穆斯林水手们应用了；在君士坦丁堡实验嫁接防天花比琴纳种痘早了一个世纪，聪明的老头和老妇用真菌医治伤口比盘尼西林早了几个世纪；在炼钢炉旁工作的人们或用熔融的玻璃吹玻璃泡的人知道从高炉发出的辐射能治烧伤，早在红外线医治特性发现时便用了。科学不是从纯粹的理想和星光创造出来、它大部分是人类系统化的经验。

（The Principles of Scientific Research 196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