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个杂交种里只拿到一个花卉新品种，然而可以想见，Meilland集团的眼睛就会开始发亮。

当明年春天法兰西“使者”来到美国的时候，政府各部是不会接待的，虽然他将受到“白屋玫瑰园”的热烈欢迎。“使者”玫瑰花是穆兰（Meilland）家族的最新创作，颜色艳丽、清香优雅。不知谁的客人能捧上这束令人发狂、誉满全球的鲜花。

像其它穆兰作品一样，“使者”也是在六万多个新的杂交种中经历十年精选的唯一幸存的姣姣者。它能闯过道道难关，是因为具有茶花玫瑰的优雅风姿、时新的橘红色，芬芳独特。更重要的是，它健壮，能够适应25个国家的各个有花圃试验田的业余爱好者试种，在那些国家里，穆兰评选组设有代办处。穆兰每年都进行着各种庭园玫瑰的杂交。然而，十年之后只有二，三个品种能达到精选规范。方可定名，分发世界各地同流行品种竞争，赠送和出售。

艾伦（Alain Meilland），这位38岁的玫瑰种植业首脑，他比玫瑰花更红，他的家庭成员——祖母琼尼（Jenny）、大力士太太A. 穆兰（像“和平”玫瑰一样举世闻名）、爸爸穆兰、米切尔（Mechèle Meilland）和苏尼亚（Sonia）。这些家庭成员都进行着玫瑰杂交，他们的名字曾经用来命名玫瑰史上的最佳品种，他们彼此之间亲热地喊着名字。世代相传，他们的园艺成果同这个家族一样健全、举世皆知。

艾伦21岁操业时，他父亲的著名杂交种——“和平”玫瑰花，正在全世界各个花园里掀起一场风暴，成为历史上最畅销的一种玫瑰。从那时起，艾伦就着手在世界玫瑰业夺魁。他估计，现在世界各地的所有玫瑰园里，就其复杂的遗传性而论，至少有50%品种有穆兰亲缘关系。

像“使者”那样的新品种，追加四万五千美元投资，就能真正尝到甜头，得到五十万美元的盈利。虽然许多业余花园只是偶尔做点儿杂交，可是培育新品种的竞争仍然十分激烈。在这场国际玫瑰争夺战中，穆兰不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而是在许多国家遭到敌手。例如德国的柯达（Kordes），有“海贝”、“冰山”；爱尔兰的牟格利特（McGredys），有最近在美国全国评选会上获奖的“夕阳”；以及美国玫瑰种植者Jackson，Perkins与“明星”玫瑰园，他们每年在美国玫瑰协会注册300多个品种。他们都加入了这场争夺，可是法国能够创造出最时髦的玫瑰，也许可以说穆兰几乎任何时候都比别人先进。

早在十九世纪，玫瑰就与法兰西罗曼史（romance）形影相随。那时法国女王约瑟芬（Josephine）在Malmaison开辟了一个极大的玫瑰园。她曾夸耀自己一生中认识了250种玫瑰。她雇了有才华的花卉画家利道特（Pierre-Joseph Redouté），叫他把它们一一描绘下来。约瑟芬也鼓励杂交育种，这激起了同胞的热情，这种影响从Malmaison传遍整个法国。1867年创造了第一株茶花玫瑰，取名“法兰西”。真是恰当不过的了。

艾伦的高祖约瑟夫（Joseph Rambaux），十九世纪初曾在里昂的“T?led'Or”公园当园丁。他挤出时间在玫瑰上试试，结果在他的园子里培育出老式的杂交种“巴本王”和一些茶花玫瑰。临死时，他已经富足，遗留给他合法的儿子F. 杜布莱尔（Francis Dubreuil）一座繁花似锦的花园，除了销路很好的果树之外，里面还种着十几个玫瑰新品种。杜布莱尔是一位卓越的杂交手和种植家。他的女儿克罗蒂亚（Claudia），是他们家庭史上许多坚强的女子之一。后来她嫁给其父亲的助手——一个对玫瑰着迷的雇工安东尼（Antoine Meilland）。安东尼和克罗蒂亚一起创立了成功的苗床，致力于繁殖和销售玫瑰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艰难岁月，安东尼应征服兵役，克罗蒂亚硬是把玫瑰桩保存了下来。她换上裤子在田里劳动，村上邻居都表示惊愕。要是从前，一个妇女绝不会换上裤子下田的。

战后，他们的儿子佛朗希斯（Francis Meilland）出世了。她为安东尼重建足够使用的苗床，让他有更多时间培育新品种。佛朗希斯童年就在玫瑰田里跟在爸爸身旁劳动，十四岁离开了学校。法国、英国都知道安东尼及其儿子的兴旺事业。佛朗希斯在杂交方面的首次成功，吸引了美国许多玫瑰种植者、美国东部Pennsylvania州的罗伯特 · 拜耳（Robert Pyle）就在那时筹建“明星”玫瑰园。1932年罗伯特来到欧洲，到里昂附近（Tassin）的穆兰玫瑰园，建议与他订立合同，允许罗伯特生产他能够种植的穆兰新品种。

三年之后，佛朗希斯初次赶到巴黎，并从那里转到美国，去乡下访问玫瑰种植者，研究他们的意图和方法。他奔波两个多月，坐在借来的汽车里跑了一万五千公里。美国同行的卓有成效的技术使他大吃一惊。回来时，他搬不动那个可以控制湿度的“冷藏”设备，随身带回一只装得胀鼓鼓的手提箱，里面塞满了美国各种各样彩色印制的玫瑰目录。那时在欧洲，为了推销而印着说明和图片的玫瑰目录，还是单调的“黑”和“白”。佛朗希斯说服他父亲，在1936年的目录中印几张彩色插页。结果轰动一时，次年的目录刚售出二十三天，他们的玫瑰桩一抢而光。

从此，美国的技术传到法国，佛朗希斯的玫瑰也带到了美国。经过八年的杂交和失败，1937年，终于选出了新品种，他把这种黄玫瑰寄给罗伯特，并请求他考虑定名。后来岁伯特给它取名“Golden State”（加里福尼亚旧称），并且采用了佛朗希斯子公司国际展览的标志。这一品种空前成功，得到嘉奖和奖金。在穆兰村子里博得了“La plus belle rose de France”（法兰西最美的玫瑰）的声誉。意大利血统的法国玫瑰业朋友，到恩梯培（Cap d'Antibes）的帕奥利纳（Paolino）家访问佛朗希斯，祝贺他的成功。但他并不单单陶醉于自己的玫瑰，他女儿路易斯特（Louisette）也在1939年1月结婚了。

然而，那是欧洲玫瑰种植者们不幸的一年。佛朗希斯对一株在1935年杂交授粉的玫瑰十分感兴趣。那时，这株玫瑰主干上挂着编号3-35-40，周围已长出枝条。1939年夏天，许多国际玫瑰杂交家来到法国，拜访他和他的女儿——住在Tassin的新娘、许多来访者在那株3-35-40号玫瑰前流连忘返。它长得高大，健壮，油光光的绿叶，开着硕大姣美的黄色-象牙红的花，花瓣边缘带桃红色。可是，那一年年底，欧洲爆发了一场战争。佛朗希斯默默地把一包包3-35-40玫瑰的枝芽寄给德国、意大利同行，最后一包托人送给罗伯特。他不强壮，被军队退了回来，在家继续干农活。国外信息完全切断。

艾伦就在战时出生。佛朗希斯继续种他的玫瑰，也带种一点蔬菜，发行目录。他们除了出售玫瑰，什么都做，以换取葡萄酒、煤炭。3-35-40的消息慢慢从德国朋友那儿泄露过来：德国朋友给它取名“Glovia Dei”（上帝），是希特勒铁蹄下德国人的希望；意大利给它取了个学究气的名字“Geioia”（欢乐）。

还在法国平静之前，佛朗希斯总算盼到了罗伯特的值得期待的来信。罗伯特收到那包枝芽以后，不失时机地在美国各个州安排试种和繁殖。由于它如此非凡，美国玫瑰协会决定，在法国摆脱德军占领时，将在Pasadena为这一玫瑰举行命名庆典。1945年1月29日，罗伯特向玫瑰种植者们建议：“这是我们时代最伟大的新玫瑰，应该用世界最伟大的愿望——‘和平’来命名。”这个名称，在攻克柏林那一天通过了。

九年以后，世界各地已有三千万丛尊贵的“和平”玫瑰。佛朗希斯在日记中写道：“作为一个平凡劳动的园丁，当他知道自己的玫瑰已在农舍的园子里，在邸宅、教堂、寺院、医院周围，在公园里生长时；并且想到，有那么多人，他们一见到它就心里发誓要培植它，而现在这许多人正在欣赏着这种玫瑰。这是一种多么巨大的嘉奖啊！”

“太不可思议了，这些成千上万的玫瑰竟是从一颗并不比扣针头大的，一转眼的疏忽，或者在饥饿的田鼠咬住山雀时看一下野眼就会错过的小种子里诞生出来的。”

正如田鼠可能会带走在美国称王的穆兰的好运气一样，不列颠杂交家格利斯（Edward Le Grice）写道：“玫瑰育种也处处会碰到某些玄妙的因素，在它的生长、壮大、发棵和开花时，那些玄妙的因素往往会使它走样。”

“和平”玫瑰成功以后，佛朗希斯把资金转给他的住在恩梯培的合法亲族，他的事业在恩梯培的帕奥利纳村子里进入全盛时代。地中海沿岸（Riviera）的气候使他更加随心所欲地进行杂交。在里昂，继续合伙经营着佛朗希斯一理查德玫瑰园。同时，佛朗希斯着手到欧洲的法律部门去游说，建议建立种植物专利。很快说服了法国，随后是意大利和西班牙，可是英国一直拖到1964年。佛朗希斯有着全面的国际眼光，他去联络世界各地为首的18家玫瑰种植者，形成一个普通称为“国际玫瑰评选组”（U. R. C.）的集团，在新品种的选择、试验、种植和分配中彼此协调。目前已有25个国家加入该集团。每年6月，他们的代理人来到恩梯培，同艾伦及其同事们一道，对有可能成为新产品的杂交种进行集中评选。

战后，这家公司全面复兴。艾伦小时候在田里给父母做过帮手，熟悉过庭园玫瑰的杂交技艺，帕奥利纳安排他攻克过多种多样的栽培难题。艾伦的父亲死后，他挑起了这副家庭事业的担子，那时他仅仅18岁。虽说在经营手腕方面还是生手，但他已有了鉴别新玫瑰的穆兰眼睛，并且很快也获得了战胜敌手的业务判断力。他自身是穆兰和帕奥利纳两家祖先的混血儿，他把这两家的园艺兴趣结合起来，并且像经营玫瑰园那样，把他的公司挤进了插花买卖。今天，他的交易已经在这两方面平分秋色。

说到当前穆兰玫瑰帝国的动向，艾伦正在设法使玫瑰研究的传统热情与非常流行的商品研究结合起来。“尽管有许多玫瑰育种家在杂交方面做得很好但是他们的商品状态却并不怎么好。”

对于寻求插花品种来说，商品研究是十分重要的。在穆兰的恩梯培研究中心，坐落在通向地中海岸的佛朗希斯林荫大道旁边的几英亩花房，正是用来发现和培育新的玫瑰品种。特别是冬季，由于密植，那些玫瑰的花柄长得细巧，长度适中，开着重瓣花。插在水中，缓缓开花，至少十五天，叶和花瓣的质地保持新鲜。诚然，商品因素只是众多因素之一，美丽的花色花样显然是同等重要的。

玫瑰插花是否优美，主要是靠图案斟酌，更多的花另有重要用途——从中提取几加仑的玫瑰油（是一种价格昂贵的高档香原料，译往），目前，大约有二千五百种玫瑰，而80%玫瑰插花风格只要十来种就能体现出来。艾伦对那个现在还只知道编号（CP7207）的新品种很抱希望。他思索着，它一定比任何一种别的玫瑰更受人喜爱。花冠是桃红-白色，花瓣有褶边，边缘深桃红色。很有希望成为穆兰的“新苏尼亚”（苏尼亚是一种与他女儿同名的很受欢迎的玫瑰）。“我喜欢它，我喜欢它。”他叫喊起来。

艾伦在西班牙的萨维尔（Seville）开辟了欧洲最大的玫瑰农场。每年在那里生产四百万丛玫瑰，卖给种植者。种植露天玫瑰的试验田广泛用于考察另一类完全不同的特性。“我们需要打开局面，不再限于发现新的花色花样。”艾伦说，“应当把生产的新品种当作风景画来点缀。”在恩梯培西边的森特-恩特利（Saint Andre）研究中心，种着五十万丛玫瑰，用来杂交、嫁接、观察，以及产生实生苗。“在创作新品种时，我们是跟着想象力走。”艾伦说，“并且，我们将有一半是错误的。因为像小孩一样，每株实生苗总是互不相同的，你不可能重复产生出完全相同的苗来。再严肃的裁判员，也不免会毁掉一些玫瑰。”每年的适宜季节，艾伦和27岁的庭园玫瑰杂交手杰克斯（JacquesMouchotte）计划要得到十万株实生苗。进行杂交时，首先用手摘去花蕾的花瓣和花药，防止自花结实。然后将另一种亲本的花粉涂到这个已经去势的花蕾的柱头上，并详细记录杂交组合的亲缘关系。为了防止昆虫或风偶然带来的花粉，用纸套保护起来。从玫瑰果实里采收杂交种子。

杂交种子的实生苗，第一年末，只留下二万株长得最好的植物。经过进一步的无情选择，第三年末希望只留下一千五百株幼植物，让它开花，或者用作嫁接。然后挑选最好的一百种分散到美国、西班牙、丹麦、德意志和大不列颠进行田间试验。最终，九年只有三十种拔尖的杂交种才能在穆兰评选组成员国的各个试验田里开花。

第五年进行预选时，各国鉴定家一起参加评选，并布置多种多样的国际试验。到第十年，至多只有三，四个杂交种作为穆兰产品。在美国，最欣赏深红色，橘红色；北欧欢喜黄色；拉美，黄色要稍淡一点，或者桃红。然而尽管有这些大框框、决定性因素还是育种家们的想象力。杂交授粉也不是胡乱进行的，“你在寻找（杂交组合）的时候，必须有明确的思想。”杰克斯说，“佛朗希斯在一个他认定是很好的杂交组合中，播了二万多粒种子，其中一粒种子就产生了‘Baccara’玫瑰（Baccara是一种纸牌赌博，这种玫瑰曾使佛朗希斯赢得巨额利润，译注）。”

艾伦对今后的育种工作有着十分清楚的概念。“美国将需要五百个品种。”他说，“一百五十个不是传统意又上的玫瑰，换句话说，用作绿篱、地面覆盖、灌木和小盆景。”他相信商品玫瑰将有更大发展，大量栽种在城市里作为景色布置，陈列在公路旁、公园里作为一种新的劳动保护。认为玫瑰只是奢侈的人才需要的东西，这种思想应当避免。可是在“明星”玫瑰园的目录里有这样一个例子，他们把一种灌木花卉取名“Carefree Beauty”无忧无虑的美人），虽然它不属于玫瑰一类，但它开的花非常像商品玫瑰。

让我们回到花卉的故事上来吧。艾伦明白，玫瑰走过了漫长的道路。“过去八年，我们没有黄色的茶花玫瑰。”他说，“但是今后我们一定会有。”预卜我们玫瑰花的未来，或许是“Concorde”（谐音），虽说为时过早，但对下一世纪的玫瑰发展可能有用。

（Smithsonian，1979年4月，10卷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