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员Laura和她的年轻的学生在教室前草坪上闹着玩。

学生(一面在地上打滚):你搔我。

Laura:搔哪儿?

学生(指着腿):这儿。

Laura(搔他以后):现在你搔我。

学生(搔她):我搔Laura。

Laura和她照管的学生之间的这段对话,听来似乎很平常,只有一点特别,这个学生不是人类孩子,而是只名叫Nim的小黑猩猩。同Nini的其他几个灵长类亲缘一样,他曾被训练过用美国手语(一种为聋哑人设计的手势)与人类对话。他终于学会了表达和识别125个手势。但是,这嬉跃的小猩猩以及其他几只接受过这种“语言”训练的类人猿,现在却成了情绪激动的学术风波中心。争执之点是:类人猿真的能掌握人类语言的基础——造句吗?

几年以前,答案也许一直是毫不含糊地肯定的,毕竟,内华达大学的心理学家Allen和Beatric Gardner在六十年代末就教会了小猩猩Washoe使用132个手势;人们甚至相信,那只早熟的动物还造出了她自己独创的短语“水 -”来称呼天鹅。大约与此同时,圣巴巴拉的加州大学的David Premack用不同形状和颜色的塑料标志来表示词汇,教会了他的了不起的学生Sarah大约130个词汇,并且报道说她也掌握了一些短语。在亚特兰大城的Yerkes灵长目研究中心,乔治亚州立大学的Susan Savage-Rumbaugh和Duane Rumbaugh夫妻组,甚至还使二只黑猩猩用“人造舌”进行相互对话。所谓“人造舌”,是他们自己创造的一种称之为Yerkish的语言,当一只类人猿按下控制台上有适当标志的键盘时,所表示的符号就会投影在一个屏幕上。

给人印象最深的,也许要推斯坦福的一位心理学家Francine Patterson了,她宣称,她已教会了一只名叫Koko的雌猩猩约400多个符号。据她说,这只天才的类人猿接着又达到了使用更高级语言的水平:会组合词汇来骂她的驯养人(你-硬壳果),来作韵文(bear hair熊毛、Squash wash压洗),来杜造比喻(把面具叫作把戒叫作“指-

虽然有少数几个专家表示过怀疑,但是这些关于类人猿语言才能的声明,在七十年代里还是被广泛接受了的。然而现在,很多科学家开始有另外的想法了。他们提出,那些动物所的大部分事,只不过是在模仿他们的教员,对句法并无了。这些科学家们还说,更有甚者,那些灵长目实验者也许是如此渴望证实他们的事例,以致常常走漏了线索给动物,而后者则很快就认识到哪个“正确”答案会给自己带来一些糖果。总之,怀疑派提出了类人猿耍弄了其人类指导员的可能性。

没有谁比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家Herbert Terraee的小Nim工作更能煽起怀疑了。Nim的全名是Nim Chimpsky,是影射麻省理工学院语言学家Noam Chomsky名字的一个玩笑,后者坚持:“从生物学角度来看,语言才能只是人类独有的。”Terrace试验的目的,原是想证明Chomsky是错——证明人类以外的动物确实也能够克服句法上的困难而联词成句,不管句子可能是多么简单。

针对这一目标,Terrace就同学生助手Laura Petitto以及其他的训练人员使Nim经受了44个月的高强度的手势-语言练习。就像对待孩子那样对它进行训练。在某些方面,那只小猩猩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例如他学会了,当他要尿壶时做“脏”的手势,当他看到有人从瓶中喝水时做“喝”的样子。然而Nim却从未掌握即使是最初步的语法或构句法的样子。不像孩子们,他的语言既复杂不起来,也显示不出自发性;88%的时间,他只不过是在对教员的特定问题作反应而“谈话”。

Terrace带了这个新看法,开始重新检查其他实验者的报告和录像带。研究表明,与他在Nim工作中所注意到的一样,其他的类人猿也同样是这种模式。很少有任何“自发的”发言,而那些一眼看来似乎是创造出来的句子,现在也暴露出只不过是对提问的反应,对教员所作手势的模仿,或是对死记住的组合的硬背而已。例如,当Yerkes的一只猩猩Lana说:“请机器给苹果”,前四个字对她说来,除了是用以得到她所要的东西的死板的开场白而外,并无其他任何意义。Terrace在他1979年出版的一书中说“我愈仔细观察,愈认为报道过的很多语言例子实际上是类人猿为了得到报酬而炮制的诡计。

同样严厉的批评来自印第安纳大学的语言学家Thomas Sebeok和他的妻子人类学家Donna JeanUmiker-Sebeok。在一本1980年出版的关于灵长目语言试验的报告及论文集《类人猿的说话》的导论中,他们认为:被看作是类人猿的语言技巧中的大部分,可用狡黠的Hans效应”来解释,——其名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一个德国马戏团的一匹马,由于它能对复杂的数学题和文字题目,用蹄跺出正确的答案,曾惊呆了观众。事实上,正如一位德国心理学家终于觉察出来的那样,狡黠的Hans是从提问者无意的暗示中——脸部表情变化、呼吸模式,甚至瞳孔大小——领会了什么时候该跺蹄,跺几次,(或者更精确地说,什么时候停止跺蹄。)

关于会讲话的类人猿的认识,部分可能出自研究者的主观愿望。Sebeok夫妇注意到:当Koko被要求做“喝”的手语而做出适当的姿态时,她触摸的却是她的耳朵而非嘴巴,心理学家Patterson假设,猩猩不是犯了错误而是在开玩笑;当要求Koko皱眉时,如果她笑了,这是她在表演“反着干”的游戏。Sebeok夫妇说:“所谓人-猿对话的真正突破,纯属虚构的事。

这些话激起了愤怒的反应。Gardner夫妇为Terrace的“隐晦谈话”和“含沙射影”所激怒,考虑要控告他。Patterson指责Terrace为“头脑糊涂的方法论者。其他的研究工作者正在严肃地查看他们自己的工作。Premack(现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认为Terrace试图像对人类婴孩那样来训练Nim“糊涂而愚蠢的”,但是他同意,动物是不能自发进行谈话的。Rumbaugh夫妇认为他们最近的实验已排除了对实验对象的暗示的可能,(不管是有意识的或下意识的。)但他们对类人猿的语言能力,也有他们自己的保留。Duane Rumbaugh说:“没有可靠的证据显示类人猿能运用句法

至于Nin所依照命名的那位Noam Chomsky,他没有疑问。他说:“要想证明类人猿有语言能力,很像某个岛上有一种无飞翔能力的鸟类等待人类去教他们飞翔

〔译自TIME,1980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