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人们公认右脑和左脑的功能各自为政,不相联系。但最新的发现告诉我们脑子比人们敢于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有一位二十一岁的妇女生下来右半身就瘫痪了。她的右臂和右腿每星期至少发作一次癫痫,她每隔三、四天丧失一次神志。她的医生们用尽了一切比较温和的治疗办法之后,下决心切除她的整半边左脑。根据神经病学的正统观念,左脑是主管她的右侧的。
人们对手术的结果莫不感到惊奇,不出几个星期,那位妇女渐渐能支配她的右体了,她工作着并过着她的医生所谓的“积极的社会生活”。
这样的病例给我们的脑知识带来了深远的影响。首先,它们给宣称可以用在地图上找到城市位置同样的方法在脑子里找到官能点的理论以狠狠的一击。
固然,拿大多数情况来说,一般都同意脑的“主要的”半球控制身体右侧的活动,并主管说话方式、逻辑思维、数学推理,差不多一切牵涉到语言的事情。与此相对照,右边即“次要的”半球据认为用以控制身体的左侧,还主管艺术创造力以及各种形式的空间概念和直觉。
可是现在看来,我们的大脑两个半球——我们向来习惯称之为“右”脑和“左”脑——它们的综合功能远非我们原来想象的那样专限于狭隘的范围。
新的发现和事例诸如那位二十一岁的妇女的例子表明在某些尚待调查研究的情况下,每个脑半球蕴藏着替代通常由另一半球体现的机能的能力。因此大脑的一个半球在受到损伤或甚至手术切除以后,幸亏如上面所讲的那样,机能会向残存的那个半球转移,于是先前由已切除的那个半球控制的一侧身体的活动得以复始。从许多例子看,整个转移过程在几个星期或几个月内即能实现。
至于导出半球功能专门化的典型理论的多数发现,是由史比利和他的同事们在加州理工学院作出的。他们的试验对象是“脑切开”者——脑的两个半球用外科手术分离了的病人。
在正常情况下,两个半球是由胼胝体连接起来的。这是一条由二十亿根神经纤维组成的宽阔而闪光的白色桥,每根神经纤维每秒钟能起动二十次。你在读这个句子的瞬间你的胼胝体已把大约每秒钟四十亿次脉冲从一个半球传递到另一个半球。
在起自一个半球直至无法控制的癫痫病例中,可以用外科手术切割胼胝体——当真把脑子一分为二,以遏止癫痫扩展到对面的半球。
对受脑分离治疗的病人进行了复杂的试验,史比利和同伙们得以指出受治疗者们的大脑半球是专门化的。他们及时地发现这种专门化即便在脑子未受损伤的人中也有出现。
又对年龄大小不等的许多人做了试验,逐渐形成了一种学说:在二岁(学会向左或向右的时间)和六岁(开始培养写和说的能力的时间)之间,脑半球似乎“专门化”起来了。在这个时期以后,半球的损伤认为可以永远失去先前属于这里的能力,神经外科医生就不大愿做切除半球的手术了。
但一开始这个脑半球专门化的“正统学说”就产生了问题。例如催眠术,瑜伽,和梦境等在脑两半球的活动性方面找不出截然的差异。神经科学家记录的上述状态下脑两个半球的电波模型完全相同。如果右半球涉及创造性思维和艺术想象,那么,为什么在做梦的时候不起优先的作用呢?
在过去几年内,某些研究人员表示了独立的见解,证明脑是以行为为基础构成的有机组织,而不是以特定的肌肉运动为基础构成的有机组织。如果需要,我们能够用那只次要的手甚至牙齿或脚趾写字,尽管也许仅仅是笨拙地写。在这样的例子中我们使用的是过去在写字这个行为中从来没有动用过的肌肉。已有文献证明,即使像动一下食指那样简单的运动,也必须有几百万个满布在脑的两个半球上的神经细胞和谐合作,和脑各部分的积极参与协调行动。这种机能是直到最近才被重视的。
脑的整体论
教会一只猴子开启和关闭一只装有弹簧扣的箱子,而后切去其脑子相当大的一部分,猴子的动作就慢下来了,但它仍能开关箱子。这项已经学到的本领似乎整体性地分散遍布在猴脑上,并非局限于某个特定的“中心”。故而脑的不同部位间的相互作用,确实比任何一个单独组成部分所作出的贡献都重要。
脑半球专门化的说法所以对我们有吸引力,这是由于我们喜欢有一项简练的归纳性的理论。但当我们把某些功能归结到一个半球而排除另一个半球时,我们就重蹈了上一个世纪颅相学家们的覆辙,那时的颅相学家们声称他们能凭抚摸头盖骨上的隆突识别人的特定的性格差异。脑子这东西太复杂了,绝不是那种一厢情愿但过于简单化的说法所能充分说明的。需要拿出新的范例来。
又譬如说,是否可能就是脑内无数神经元之间的相互作用感应了复杂的最终对意识负有责任的电场?这个假定和新近关于脑有能力从损伤的半球将一定的功能转移给机能正常的半球以补偿损伤的新发现是一致的。
这个论点的基本要求是找出在脑的一百五十亿至二百亿个神经元内部把相互作用的过程译成密码的方法。显然假如我们保留着每次脑的活动需要在脑内有一个“中心”那种概念上的框框的话,那么我们将永远弄不清那个方法。
对问题的整体论探讨提出了一连串比简单地问“在脑子的什么部位能找出主管语言,饥饿或梦幻之责的区域?”更加令人无限迷惑和争论的问题。现在,请容许我单提一点:“在已知的宇宙间人类的脑子是否万物之灵,或它的不可思议的功能是否有朝一日将被我们所构造的像计算机那样复杂的机器所复制?”
〔Science Digest,1981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