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日本带头的外国省油汽车的一次侵犯，已经动摇了美国工业，使之受害。我们已经在汽车战中失败了吗？无论如何还不一定。底特律的心情是：反击！

“大汽车大赚头，小汽车小赚头。”这一句属于亨利·福特第二创造的瞥句，支配着底特律的思想达四十年之久· 现在它却把美国的汽车工业推入恐慌深渊、难以脱身。底特律的汽车制造业在国内经营方面就已经丧失了六十亿美元，这是历史上任何工业都没有蒙受过的最大赤字。通用汽车公司自从1921年以来第一次出现亏损，预期在1980年要损失五亿美元。克雷斯劳汽车公司本来会倒闭，只是由于得到美国政府担保一笔十五亿美元的贷款才能苟延残喘。要不是它的国外子公司获利不少，福特汽车公司本来也会遭到同样的困难，1980年它在国内的损失几乎要超过十亿美元。

除非底特律的厄运会逆转，否则这个国家的其余产业也会被它拖倒。汽车工业是经济命脉，它占整个国家产值的将近五分之一，并给美国产业工人提供六分之一的就业机会。已经有二十万以上的汽车工人被临时解雇，而有许多人是长期性的失业。在与汽车工业有牵连的其他工业中，有两倍于这个数字的人是闲散着无事可做。

早期的警告究竟哪儿错了？几乎是每样事情都错了。但是，即使是底特律的行政管理阶层也不得不承认：出现危机的责任，更多的是应该谴责汽车制造业本身。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人购置的汽车比世界上其余国家合起来的还要多。美国市场就成为欧洲新近已复苏了的汽车工业所追逐的天然目标、后来又加上日本。但是在1959年以前、以西德伏尔克斯伐根汽车公司的“甲壳虫”牌汽车为首的那些小小入侵者，才占领了美国市场的10%，直到这年以后，美国汽车制造业的三巨头才开始把他们的小型汽车抛售出来。外国汽车的销售额，在1962年开始又回升之前，曾跌到了小于5%的地步。当十年后，日本一心一意打入美国市场的时候，第二代“进口战斗员”出现了，包括通用汽车公司的维加，福特汽车公司的平托，以及克雷斯劳汽车公司的阿斯宾和伏莱欧。外国汽车的销售额再一次下跌了一个时期。

但是，底特律表明对它的利润微薄的小型汽车缺乏热忱。他们尽想着缩减现存款式的汽车——经常是设计拙劣，装配仓促，平均每加仑汽油只能行驶十六或十七英里，甘愿让出15%的美国市场给外国商人，底特律自己转向生产庞大的，豪华的，高利润的汽车，这都已经成为它的商标了。

随着1973~1974年的阿拉伯石油禁运而来的是汽油短缺，和加油站旁的长长队伍，这本来应该晈为将要发生一些什么事情的警告。但是，等开始一阵恐慌——这阵恐慌产生了需要小型汽车的暂时性的高潮——过去以后，正如福特基金协会的董事长所回顾的那样：“我们又都重新生产大汽车，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后，来了1979年的伊朗政治危机，随之而来的是石油输出国家组织把原油价格提高到31美元一桶，而美国政府也撤销了对汽油价格的控制，这种控制曾经人为地把汽油价格保持在低水平，每加仑为60~65美分。其结果是：在这一年的年终和1980年的开头，汽油价格猛涨了一倍以上，于是美国几乎在一夜间就从占到它的汽车总产量60%的大型和中型汽车转而生产节油的小型和更小型汽车。即使打了五百美元的折扣，即使汽车制造厂的设备每年只能供应三百万辆小汽车，那些费油的大、中型汽车还是销售不了。底特律完全吓懵了。日本现在就乘机而入。它正好有五十万辆更小型的汽车积压在美国港口未曾出售，而它的设备能力每年还可以供应六百万辆，于是日本人以正确的车型，合适的时机，恰当的数量当机立断。

忠诚，质量是一些什么因素导致日本人成功呢？在许多因素中最主要的一点是日本政府支持它的出口工业。它允许在第一年把设备费用征税额大大削低，并且对出口汽车的商品税打15~20%的折扣，它还对进口汽车硬加上许多技术要求，以致使这类汽车的价格在日本高到无人问津。

其次，日本的工厂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从经济萧条中重新建立起来的，因此它们的自动化程度远比美国的工厂要高。一个突出的例子是大成的冉玛装配车间的焊接技术设备，它的日产量是一千三百辆汽车，而每班只需要八十人，差不多只是美国典型同类车间所雇用的人数的一半。由于在生产成本上有如此巨大的节省，再加上平均工资是每小时9美元（在美国相应的工资是17美元），所以日本人完全可以在制造汽车以后，海运到底特律，并以比当地生产的同类汽车要低廉的价格出售，而还能赚得很可观的利润。尽管比他们的美国对手少拿工资，但是日本工人的工作有终身的保障，并且还能得到公司的部分赢利，还有不太花费的居住条件、运动设备以及膳食补贴等。不用惊奇，他们工作认真和忠诚——根本不知道罢工、怠工和旷工。

最重要的一点是产品的质量已经成了日本人的崇拜物。在去春美国汽车工程师们举办的民意测验中，有48.5%把最大的荣誉给予日本人，美国自己只得了27.2%的选票，西德得了23%。

改革为了明天为了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得以苟延残喘，底特律现在正以发疯似的速度在改变它的经营方针和增加省油汽车的产量。使它的车间和设备现代化，需要一笔在工业史上是最大的投资。到1985年共计要几百亿美元，这是一个战略性的课题。但是美国的汽车制造业确信他们不单能够赢得这场竞争，而且还要超过它。

他们的对策，集中在下面四点计划上：

1. 增进燃料效应：由于1975年国会通过了燃料保护法，美国的汽车制造业交了好运气，要求他们把燃料效应平均增进一倍，每加仑要行驶27.5英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汽车工业部门勉强开始设计一种全新的汽车，包括通用汽车公司的沙依胎新和其他“X”型车辆；克莱斯勒汽车公司的阿雷斯、里拉爱姆脱和小型的“K”式车辆；以及福特汽车公司的爱斯考特和莱姆克斯。三巨头之一承认：“燃料保护法令使我们免受了一场惩罚、要是政府未曾强迫我们去发展新型车辆，我们将会落得一个比现在更惨的地步。”

消失得最快的是特别费油的Y-8型发动机，代之以省油的4~6汽缸的发动机，这种新型的动力装置驱动头部比驱动后飞轮更为合理，这样可以淘汰掉穿过整个车身的沉重的驱动轴。通用汽车公司预测，它的车辆功率在1985年以前，将会达到每加仑行驶31英里。

2. 设备现代化：克莱斯勒汽车公司在底特律杰弗逊大街的装配线和福特汽车公司在密执安州第波恩的四汽缸发动机厂，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后者在去年四月已经投入生产。工厂的许多功能都由电子计算机调控。在克莱斯勒的工厂里机器人竟然令人难以置信地担负着98%的焊接工作。这些工厂都可以作为未来其他工厂的样板。

3. 提高产品质量：通用汽车公司董事会的会长劳球 · 史密斯说：“在质量方面，我们的目的是绝不当第二位。”在所有公司里，现有的汽车工人都带全薪或者是业余带超时奖接受训练，以便能更好地完成他们的工作。工人和监督人员的志愿服务队已经差不多在每一个工厂都蓬勃发展了，他们提出改进工作的建议，得到非常的重视。

以往工头能够命令一个工人隐瞒漏水和油灰，或用一个有缺陷的部件去顶替生产定额的那种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克莱斯勒的一位工程副主任曾经这样说过，在有些工厂里，就像在日本那样，工人现在有权让生产流水线停顿下来，倘若监督人员反对，就会同管理部门发生冲突，正如同工会一样。工厂的告示牌上写着：“生产它，就像你自己要购买它那样。”

4. 提高生产力：增加一个工人的产品和劳务方面的日产量，是美国汽车制造业面临的最大挑战。在过去二十年里，当日本的生产力年平均以8.2%，西德以6.4%增长的时候，美国却仅仅增长了2.8%（自从1973年以来，差不多是以0.7%这个不为人所觉察的比率在下降）。问题的症结，部分是由于设备过时；部分是由于劳工问题——罢工、怠工，特别是旷工。在如何对待后者这个问题上，汽车制造业在取得汽车联合工会的合作下，企图给工人更多的责任和在生产线决策方面的更多发言权，以增加他们对装配线工作的兴趣。工会已经发起了教育运动，给工人增加了这样的压力，只要他们自己缺席，就永远失去了这份工作。在工会和公司之间存在着协作的那些工厂里，旷工、停工和叹苦经等情况都有显著的下降。

从华盛顿得到的帮助但是不论其工厂如何复苏，底特律至少在1983年之前是没有能力提供七百万辆小型汽车来迎合市场需求的，而且也不可能保证美国的乘汽车旅游者会与他们可靠的、高效率的、高质量的日本汽车断绝来往。

底特律可能落到更后的这种危险，在华盛顿引起了注意。“从现在起，我们应该与工业合作，而不要再成为敌手。”去年秋季，交通部长奈尔 · 高尔特斯契密特这样宣布过：“比起日本政府曾帮助他们的汽车制造业占领美国市场来，我们应该花更多的力气去帮助我们的汽车制造业收复这个市场。”

去年七月，卡特政府曾努力作出变更，去放宽某些影响生产的联邦政府的法令；给周转不灵的商人以贷款，给由于工厂倒闭而蒙受严重打击的城市以基金。议会里还通过了法案，为发展先进汽车工业的研究而设立好几百万的基金，由政府和工业部门各自提供一半的现金。

但是，汽车工业却要求得更多。福特汽车公司及其国汽车、飞机和农机工人联合协会要求在今后两三年内给进口汽车和卡车以临时限额和增加关税。后者还要求日本人在美国开设装配厂，并为他们的车辆购买美国制造的部件。通用汽车公司采取某些不同的方针，要求日本人自愿限制对美国的出口。克莱斯勒汽车公司则要求日本人减少他们的超时代产品。但是，除了两个日本公司有在美国开设装配线的计划以外，日本对于这些祈求却是一直装聋作哑。

将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去年十一月，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作出裁决：日本的进口汽车未曾在实质上伤害我们的国内工业，从而拒绝了福特汽车公司与美国汽车、飞机和农机工人联合会关于限制进口和增加税收的呈诉。大概，这一切都将留给下届国会及新的共和党政府来决定做些什么，如果有任何事情要做的话。

未来的汽车但是无论在贸易问题上将作出何种决策，汽车工业再也不会是老样子了。分析家们预测，由于合并、改组和破产等事件风起云涌，大约有十二个左右的多国公司将会出现。除了少数豪华的形式以外，在1985年之前，他们制造的大多数车辆将是小型汽车，其性能将提高到每加仑行驶四十英里。1980年的中后期，内燃发动机汽车最多将构成市场需求量的15~20%。为了有助于减轻车辆重量，备换的轮胎将取消（所有的轮胎即使漏了气，仍能使用足够长的时间以达到汽车服务站）。轻量的、高强度的钢，以及塑料、铝、石墨和纤维物质将替代传统的重金属。

然后，将会出现超效率的车辆。到1985年两人、两汽缸的“电子计算机”型车辆预期会出现，其功率将达到每加仑六十英里或者更多些，与此同时，通用汽车公司计划以电力车供应市场，其功率将达到每小时行驶五十英里的最高速度。每次充电之后可以行驶一百英里，相当于每加仑行驶一百八十五英里的燃料消耗当量。工程师们甚至预见到1990年以前，将会出现用煤油、酒精或几乎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作燃料的涡轮发动机。这以后…谁知道？

底特律能还击吗？在近两三年里，那是艰苦的。但是，坚定地进行改革，甘愿冒险的精神，以及长期的计划性——虽然是被长期延误了——这一切正是工业所企求的。而且这一切也正是为了使汽车战的潮流朝有利于底特律的方向前进而必须做到的。

[Reader's Digest，198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