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观赏动物以及供研究和农业用的动物健康,也有益于人类。
它生活在黑暗中,只有当它的食物——一种配好的液体被递进来的时候,才射进一点点光线。它被限制在这样小的住所里,以致无法转身,因此就把腿撑在地板上舒展活动。它看不到,碰不着或不能与它的任何同伴进行交往。只有当它被宰杀时才能离开这些区域。
这是一头两个月的食用小牛,它不知道离它的狭小牛厩只有几步远的地方,阳光照耀在威斯康星原野上,它的祖先曾经在这儿玩耍、吃草和相互舒舒服服地躺着。它的祖先享受了自由自在的天然生活)而今天的食用牛是亿万个用于科学、工业、农业中的动物之一。但它们经常不必要被剥夺了这些权利。
同许多人一样,我曾经津津有味地品尝过牛肉,幸而不知道多数食用牛是在如此悲惨的条件下饲养的。和某些科学家一样,我曾对一份最新的研究报告表示欢迎,全然不顾动物肯定要遭受某种程度伤害。尽管我被培养成为兽医和动物心理学家,然而直到1970年初我才考虑到了动物的权利。那时,我正在圣路易斯的华盛顿大学研究狼的生活习性。当我听说狼在阿拉斯加州正遭到消灭时,我意识到这是给我的一次报答它们的机会,这激起了我的研究课题,它们对我事业上的成功作出了贡献。我发起了一场保护狼群的运动。由于我的这项工作得以公开,人们就向我反映有关滥用其他种类动物的情况,于是我开始全力投入到动物保护工作中去了。1976年,我离开圣路易斯担任了首都华盛顿动物问题研究所所长,这是美国保护动物协会的一个科学机构。
在研究所里,我们一直为发展动物保护科学工作着,这是一个为在荒野、实验室、畜牧场和作为观赏动物而提供最佳健康状况的体系。我认为这种健康观念建筑在动物满足自己需要和寻找乐趣的能力上,就是旨在享有天然权利的能力上。从观念上,所有动物都有权享受生存及人道的待遇,以及本能的感受即动物种类固有的本性。猪的本性能引导它用鼻去拱土,而浣熊的本性则要求它在每餐以前洗一洗食物。
然而实际上,动物的权利是相对的。从本质上看、每一种动物的权利都分布在很大的生态学结构中,狮子的生存权必须侵犯羚羊的生存权,反之,羚羊的幸存者可以依靠狮子的能力去杀死它们中的一部分,这样它们就不会因数量太多而耗尽食物。
家畜和被捕获动物的权利更加有限。受到威胁的种类如熊猫,只有在受到保护的动物园和禁猎地才有权利自由自在地漫步;供观赏的狗和猫失去了无限制繁殖的权利;家畜失去了过自然生活的权利;以及一些实验动物甚至失去了避免遭到疼痛的权利。然而,因为人类已经能够支配其他动物,剥夺了它们一些权利,所以我们必须尽可能保护它们剩余的权利。甚至是那些实验动物和家禽也必须有站立自由,躺下的自由和毫不费力地转身自由;有修饰整理的自由;有享受一些和同类进行社会联系的自由;最终有人道地死去的权利。
对用于研究和教育的动物的权利,全世界的法律都不相同。在加拿大、英国和瑞典,法律禁止学生伤害动物作为他们科学教育的一部分。但是在美国,以学习的名义使动物受到某种程度的伤害是合理的。
在1976年为中学生举办的国际科学管理博览会上,我在其中一个活动物实验前站住了,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消瘦狂暴的老鼠在小笼子里不时放射出愤怒的目光,标牌上标明这是一项“咖啡因中毒后果”的科研项目,详细叙述了灌注高浓度咖啡因以后,老鼠健康是怎样恶化,使眼睛感染、腹泻、失眠、失重、呼吸困难。很明显,老鼠毫无道理地遭受了不幸,这项课题没有告诉我们任何新的东西。咖啡因的有害影响很久以前就已在教科书中证明过了。博览会上其他展品报告说,豚鼠的疾病和慢性痛苦死亡是由于注入药剂而引起的心脏病,小猫在用微型喷雾器把水雾反复喷入它的耳朵后失去听觉。所有这些项目都是无用的,只是验证了那些早已在医学课本和研究报告中详细阐述过的结果。
在加拿大这种项目是禁止的,1975年在科学博览会上采用的动物实验规则,只允许对正常的活动物作一些观察活动;禁止用脊椎动物作标本;鼓励用细菌、真菌、原生动物和进行细胞培养。与此相比较,美国的科学博览会项目上的方针则是仅只要得到监督——而不应该掩盖其价值和遭受痛苦的程度。
科学家和有关方面人士现在提出,对人类的健康毫无作用诸如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是否有必要在产品研究和试制中,使用实验动物从而伤害它们?在塔希提岛的热带地区销路很广的眼睑膏,在一家大工厂里生产出来以后,用于模特儿的眼睑上,在这以前就已在实验兔的眼上试验过了。一项以“德莱士”命名的实验,是1944年由药理学家约翰 · 德莱士(John Draize)研制成功,他把试验物质放进兔子的眼睛,不让它动,然后分析眼睛的损伤程度。
德莱士试验同样也会用到任何一种偶尔会接触人眼的产品。虽然有些试验物质像滴鼻剂可能没有作用或仅导致轻微的脸红,其他的像炉灶除垢剂,会引起痛苦的炎症,甚至失明。联合章程对制造这些产品的公司规定要做德莱士试验,用以检验一下它们的产品对人类的使用是否安全。
然而,德莱士试验可能已经过时了,1980年美国政府发布的指导方针规定,酸和其他已知的刺激物不应该用动物的眼睛做试验,Revlon股份有限公司,一家主要的化妆品工厂,在社会的联合压力下,宣布同意拨给纽约市洛克菲勒大学75万美元,发展一项无需刺激动物眼睛的试验。
另一项被制造商使用的无数家用产品的毒性试验,从油漆稀释剂到窗的除垢剂,对动物比德莱士试验还要导致更大的伤害。大家知道LD-50的试验是设计用着测试吞下或吸入这些产品,或者通过皮肤吸收后的效果,确定所试产品的浓度高到怎样的程度才能杀死实验动物,换句话说、就是50%的致死剂量。这个试验每年要杀死千万只实验室的老鼠和兔子。科学家开始怀疑其价值,因为用于啮齿动物的物质的效果不可能和人类的效果相同。像德莱士试验一样,LD-50也可能会被另一种试验所代替,这种试验采用人体细胞培养方法而不是活动物,或者使用较少动物。
艾米斯(Ames)实验是一项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动物损伤的实验,1975年由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生物化学家布鲁斯· 艾米斯发明的。实验是有关增加一种特殊物质来培养沙门氏菌(Salmonel-la),如果某些细菌显示出有意义的遗传变化或突变,这个物质就被认为含有致癌物质,或者有可能导致癌症。当使用公认的对人致癌物,例如煤焦油时,艾米斯实验本身已经显示出它的异常精确性。它已经排除了这些步骤,即科学家把可疑的致癌物的不同剂量注入老鼠体内,然后等待观察产生肿瘤的值得注意的数据。LD40实验既快又比在初试中使用实验动物更便宜,并且在后来的实验中只需要较少的动物。
滥用动物进行产品试验不仅只在工业中出现。美国军事部门研制了一种“橡皮子弹”来控制狒狒的狂暴行为,用这种灌满水的乒乓球来轰击狒狒。狒狒被麻醉以后、捆扎在椅子上。然后用这种东西打击其前胸、侧面和后脑,对那些严重受伤立刻死去的狒狒,他们就立即进行尸体解剖,估计遭受损伤的程度,但是其他狒狒被关进笼子,让麻醉逐渐消失。当狒狒恢复了知觉以后,痛得蜷缩成一团,再多的阿司匹林也无法减轻它们这种难以想象的头痛。
从理论上,在1966年的动物保护条例中对狒狒的这种伤害要求加以保护,规定这样一种研究物应当受到适当的兽医性的照料,在外科或疼痛过程中使用麻醉剂和止痛药。然而,法令中的一项条款取消了这些规定,它解释道,如果用药妨碍实验的话,无需使用麻醉药品。可以想象,那些负责这个项目目的的科研人员需要证明动物的疼痛,来测定橡皮子弹是否真正有效。
在医学研究上使用动物也被一系列条款所控制,这些条款由马里兰州的Bethesda国家健康研究所制订,这些条款于1978年作最后修订,基本上与动物保护法令是一致的,它具体规定了管理条件、饲养条件以及实验动物的居住问题,禁止不必要的损伤,以及详细讲述了人道屠宰的方法。得到政府允许研究的专家们必须保证遵守这些章程,其课题要受到科学家组成的专门研究小组的审查,并且如果已提出的研究项目不给人类健康带来任何有效进展,不给人类提供任何科学知识的话,这些项目可以否决掉。实质上,科学家们必须测定所进行的研究项目对社会是否有可能带来好处,这些利益将证明对动物的伤害是正当的。依我看,引进一种眼睑膏的新颜色不能证明是伤害兔子的眼睛,虽然心脏起搏器的发展被多年来的初步试验证明是有效的——其中有许多不成功的试验——在许多动物身上做实验,其中包括灵长目动物。
总之,牧场动物的权利以及实验动物的权利都没有得到足够的注意。除了在国家反残暴法律之下得到全面性保护,牧场动物只受到人道性屠宰法令和家禽运输法令的保护。牧场主可以在反残暴法令之下滥用或玩弄他们的牲畜,但是这些法律对大规模的工业化体系的牲畜生产还是无能为力,因而它尽管可以不合法地把狗或猫关在连身都转不过来的-笼子里,而在许多工厂化的农场里大母猪和小牛通常也被控制在这样的条件下。
在许多猪场,种母猪被关在狭小的厩里,有些用链条拴在固定在地板上的板条上,经常一拴就是几年。它们在猪棚里吃、睡还可进行人工授精,仅在产猪仔时才离开。食用牛一生下来以后就离开了它们的母亲,被拴在黑暗狭小的厩里生活15~16个星期。它们每天喝两次牛奶,人们故意让其缺铁,所以牛就变成贫血,从而生产出一种非常有价值的白色肉(健康牛生产红色的肉)。它们没有垫草,因为在训练它们的自然咀嚼冲动时,它们有可能要吃进一些草,从而使肉的颜色变暗。
对如此极端地违反牧场动物的权利,人们提出了很多理由为此而进行辩护,说大部分普通人在更小的空间里更容易和更廉价地饲养动物。不管怎样,供选择的方法没有违反动物的基本权利,仍然是多产和有用的。在英国,最大的食用生产商中,其中有一位已经不把牛养在隔离的栏里,而是把20~30只牛养在公共的牛栏里,牛栏里配备了垫草和牛奶分配器,它们可以随时吃到。这种方法更有用,牛更健康,需要治疗的情况比隔离在各个牛栏里少一半。
1978年,在印度西部拉法耶特(West Lafayette)的珀杜(Purdue)大学,阿伯拉特(J. L. Albright)的一项研究项目中指出,在奶牛场里,甚至非常简单的改进也都可以显著提高牛奶的出奶率,阿伯拉特的研究告诉我们,奶牛从混凝土地移到泥土地,每天平均增加1.4公斤(1.5夸脱)的牛奶,减少了55%临床乳腺炎发病率、乳房炎症,以及减少56%的腿部和足部损伤。
尽管食用牛和母猪都是高度社会交往的动物,但一生都处于单独监禁中,而许多小鸡恰恰相反。在美国大约90%用于出售的蛋都来源于关在孵蛋箱组里的母鸡——长30厘米宽45厘米(12英寸长18英寸宽)的铁丝扎的,和三只或四只其他鸟生活在一起的箱子。它们没有栖木,不断地为争夺一席之地而打架,尽管它们的嘴早已用热烙铁烫钝了,但它们仍旧会受伤,有时为了生存空间而互相残杀。
箱子拥挤的理由是明显的,一个排成行的大鸡棚维修、清扫和集蛋都比三、四十个母鸡可以自由栖息、自由选择下蛋地方的小笼子容易。然而,本来可以通过鸡笼设计这样一种较小的变化来大大改善母鸡的居住条件。在加拿大进行的一项研究中指出,仅仅提供栖木就可以改善鸡的一切条件,增加母鸡的下蛋率。
在拥挤或限制的条件下,生活的压力是很大的,它随着牧场动物运往市场的数目增大而增大,这种压力导致损伤、疾病、运送或屠宰途中的死亡,每年的损失达10亿美元之多。在这些数额中,5千万美元是由于就在屠宰以前被撞在卡车边上,在上坡时绊倒,或在拥挤的棚里为抢夺地盘而打起来时而受伤,受伤的肉是不可食用的,出售以前必须从身体上割下来。
—些简单管理已能帮助减少损伤和其他的伤害,亚利桑那州Tempe地有一位家禽管理顾问叫坦普尔 · 格兰婷(Temple Grandin)设计了一种怎样运输和给即将屠宰的家禽居住的方法,他的设计——建立在个别动物种类的距离感觉、对恐惧的反应,和对个体空间的需要上——把一般性道理和复杂的技术工程融合在一起,采取了斜道照相,把棚加到公牛、羊和猪的齐眼睛那么高,用它们来观察和排除人类觉察不到的精神涣散。例如,拍照能够显示出惊吓家畜栅栏栏杆的影子是如何使家畜通过斜道时畏缩不全。可以用一种不透明的材料把栅栏连起来消除影子,给它们一种坚固的墙的错觉,使它们有一种安全感,为了减轻运输中的损伤,她设计了一种斜面,平稳地斜向卡车的门,门有圆边,防止牛在进入车轮时自己碰伤。
格兰婷还提出方法去解决最大的受伤原因之—,即动物之间的格斗。陌生的猪和母牛经常为霸占统治地位而打架,但是打架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消除,已经在一起饲养的和已经建立起社会等级的动物分成小组。然而这些动物仍要为空间而争夺,可能实际上是已经舍弃了中间地方,而为争夺一块靠近墙或栅栏的地方斗了起来。由于墙的空间是这样的珍贵,格兰婷建议用长长的狭栏来满足动物对个体空间的需要,以减轻格斗程度。
格兰婷和其他研究者还发现许多动物是由于把它们粗暴地拥挤在一起而受的伤,猪被枝条打伤,羊由于腿上的毛而被绊倒,用赶牛用的通电刺棒刺它们的鼻或头。她建议用柔软的帆布拍子把猪赶在一起,用噪音器来引导羊,用一个简单的塑料袋系在电极上,把牛赶进栏里。
格兰婷的研究还告诉我们,安装在饲养场里的漫射光和柔和的音乐能够使动物安静。她介绍说把微弱的音乐送进斜道里,引导动物进入屠宰场,从而掩盖一下屠宰场的声音。像人一样,家畜在精心的照料下,在柔和的光线和音乐中反应很好。
格兰婷提出的家禽管理方法的改变不仅保护了更多的动物权利,而且改善了从饲养场到屠宰场的运行效率。此外,这些改革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也相对容易实现,并且代价也不贵。
同使用牧场和实验动物一样,法律准许对观赏动物给以人道的公平的待遇。然而,许多其他自然权利被舒适的住所代替了,它们的繁殖权被需要量所控制;为了保护它们的安全,防止出交通事故,限制了它们的自由走动;为了确保邻里安静,不让它们无约束地嚎叫。由于我们已经夺去了动物的许多固有权利,所以我们必须格外小心地保护那些仍属于它们的权——玩耍、情感、锻炼、医疗、均衡饮食,最终人道地死去。
甚至这些剩余的权利还经常遭到毫无必要的忽视,留种动物以永远遗传性的失调来保持家族的纯种。因而,德国牧羊狗由于情绪消沉、叭喇狗由于呼吸困难而染上了瘟疫,其他动物可能由于所谓的良好饲养或便利设施而致残。剪短狗的耳尖——幼犬身体上最敏感的部位之一——这种让耳朵直立起来的方法,在美国是普遍实行的,而在英国则是不合法的。猫经常被弄去尖爪,让它们在一根简单的标杆旁尽情地玩耍,而不去损坏家具。当一项有效的训练计划有可能完成这些同样意图的时候,一些狗的主人会有选择性地请人割断狗的声带,防止它们吠叫。
在某种意义上说,观赏动物也变成了工业产品,每年饲养和出售几百万头。观赏动物工业最成问题的创新之一是所谓的小狗工厂——一个和家禽场禁闭方法相同的产小狗的饲养场。在小狗工厂养的狗被关在小笼子里,使之不能和其他狗或人接触,不给它们足够的运动,它们大部分运到出售观赏动物的商店里去,那里它们都关在小笼子里,可以让顾客自由挑选。这些狗在被出售的时候,不仅在肉体上而且在心理上很可能有发育不全的现象,它们看上去非常可怜。
玩赏动物商店也可能出售捕获的或者被关着饲养的野生动物,像幼狐和浣熊等。同那些经过许多代选择过的驯化动物如猫和狗相比,这些动物不适合观赏。它们通常成双生活,很难来控制它们,正当地喂养它们,生病时也给进行治疗。
我曾经了解到一个家庭,他们收养了一只失去母浣熊的小浣熊,他们称之为本迪特。小的时候,本迪特很好玩,友好且有感情,会骑在邻居孩子的肩上。然而,当它日趋成熟以后,本迪特越来越难和他们相处了,它会突然闯进私室,撕坏书籍,还弄死了家里的一只金丝雀,终于,本迪特不得不被送回山里而获得自由,直到今天,这家人还在怀疑在约束中长大的本迪特能否在荒野中活下来。
我们怎样对待动物——是驯服还是不驯服它们,如实验动物、家禽,或者家庭观赏动物——反映了我们社会的态度和价值。过去我们曾经持这样一种观念,认为动物只是为了我们的使用而活着,而现在我们开始认识到我们应该保护它们,而不仅是利用它们。我们开始为道德和实践上的理由而承担责任,这是因为我们发现对动物给以人道的待遇会在心理上、经济上和科学上有好处,当动物得到认真负责的照管后,就会产出更多的满意的观赏动物;当实验动物受到充满人性的待遇以后,就能提供更多精确的资料;当牧场动物在不严厉的条件下生活,就会给饲养者带来更多的利益。我们开始意识到在保护动物权利的过程中,同样也给我们人类带来了好处。
[Science Year,193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