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知道只能活三个月了。她后颈部的恶性肿瘤迅速增长,几乎使她成了一个残废人。她的上身弯曲成了驼背,头痛苦地歪向一边,右臂拘挛得瘫痪了。医生对她说:最好是回家去,让子女们准备后事。

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碰到门尼格基金会创办的生物反馈和精神生理学中心的门诊主任,心理学家帕特丽夏 · 诺里斯。她们只见过三次面,诺里斯对她说:有一种“想象或叫玄念”的方法,不妨试试看。于是,安娜开始进行想象,诺里斯要她沉入深思,即“全神贯注于想象。”安娜长期应用这种奇妙的方法,战胜了她的疾病。

她把后颈的肿瘤想象成一个恶魔,将自己体内白细胞当作骑士,用剑刺穿肿瘤。一年以后,诺里斯见到了安娜,发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变化。“她的肿瘤已经缩小,臂膀又能自由活动了;我第二次看到她时,已经接近痊愈。”

单用想象能恢复身体的健康?大部分的科学家对这种想法是抱怀疑态度的。目前,还没有人知道想象的表现或怎么进行玄念。诺里斯指出,她的病人除了进行想象,还要按规定锻炼身体、改善饮食和接受忠告,同时进行常规的药物治疗。

然而,她并没有消除人们的怀疑,神经学家开始发现脑与身体之间有联系,就是说,精神可以影响免疫系统。

事实上,现在有一个研究这种关系的学科,名称很别扭,叫“精神神经免疫学”。这方面的研究,将来可能对治疗癌症有新的方法。

著名而保守的国立卫生研究所(NIH)已同意进行这个新学科和神经免疫调节的研究。该所神经科基础科学规划负责人诺维拉 · 赫伯特 · 斯佩克托认为这方面包括一系列的广泛研究,“脑子像一架计算机,那里包含着身体中所有的反应。”

艾琳 · 洛克菲勒 · 格罗沃尔德在纽约市建立了一个促进健康的研究所,专门研究健康人和病人中的精神与身体的相互作用。诺罗 · 科辛斯是该所的科学顾问,他本人曾要求进行两次脑对身体影响的试验,使社会和医学界大为震惊,第一次是治愈了他的脊柱中结缔组织的损伤,第二次是严重的心脏病突发,精神疗法使他恢复了健康。他说:“内分泌系统、神经系统和免疫系统是整个身体的一部分,认识到这点是非常重要的。”有一位著名的权威叫乔舒亚 · 利德堡,认为这个研究所“是采用最重要的措施把‘人道主义医学’的动机和方法与精密的实验科学结合起来。”

许多年以前,就有这种新科学了,当时,科学家刚知道精神 - 身体联系有强烈的反应。本世纪二十年代,生理学家沃尔特 · 坎农认为这种紧迫反应是由于脑觉察到植物性神经系统中交感神经分支发出的压力和信号,因而调节身体中许多“自动的”机能。结果是心搏和呼吸加速,皮肤、手、足和消化器官的血液很快流向肌肉组织的深层,带着氧投入肌肉组织中紧张的战斗。

伴随这些明显变化而来的是一些更细微的变化:在胃和肠之类器官的神经末梢释放出一种神经传导激素,叫做去甲肾上腺素。神经传导激素的作用是将一个神经的信息传递给另一个神经;这些化合物在脑内是作为思维和感觉之用。但在体内的一个器官释放出同样的化合物到血液中,就称为激素。例如,肾上腺素就是一种神经传导激素,在紧张的反应过程中,它由肾上腺大量释放。

脑区也(通过神经传导激素)送出信息,最后传送给肾上腺,对它们发出大量合成皮质甾醇的信号,皮质甾醇是一种主要的紧迫激素。

这些激素之所以重要,是它们能影响免疫系统。乔治 · 华盛顿大学的生物化学家尼古拉斯 · 霍尔说:“网状的紧迫作用使免疫力降低。”

本世纪四十年代,瑞士的诺贝尔奖金获得者,生理学家沃尔特 · B · 赫斯发现脑区的下丘脑能发出启动紧迫反应的信号,也能发出关闭反应的信号,这是给这种新科学打下基础的另一重要发现。哈佛医学院的心病学家赫伯特 · 本森称后者为“松弛反应”:心率、呼吸和体内代谢减慢,整个交感神经系统处于静止状态。

纽约市洛克菲勒大学荣誉教授、实验心理学家尼尔 · 米勒和其他科学家进一步试验,证明交感神经系统可以通过生物反馈加以控制。

在治疗疾病时,证明想象可以控制交感神经系统,现在已经相信它对免疫系统有直接的帮助。诺里斯说:“人类有一个免疫系统,它能有效地防御疾病。我们应该设法加强免疫系统,再利用它去战胜疾病。”

她说:“我们要帮助病人克服免疫力降低或绝望的感觉。使他们有重新恢复健康的信心,同时告诉他们一些精神生理学的知识,使他们减少交感神经的活动,减轻心理上的紧张和忧虑。”

根据哈佛医学院和波士顿的贝思 · 犹太人医院的精神病学家斯蒂文 · 洛克的意见:“劝告病人的精神松弛、自我催眠和生物反馈的方法,在医疗上应用得越来越广泛了。”但是,通过精神松弛和消除意志消沉来加强免疫系统的想法,对于许多“严格的”研究者来说,的确仍然是证据不足的。其中证据最不充分的是某一个病人的免疫系统在他脑中反映出来的图像如何,不过,科学研究人员正在提出可靠的证据,终于会证实这些理论。

免疫系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分开来研究极为困难。洛克认为免疫系统像“一个保护寄主不受病原微生物侵染的监视器。它对癌、传染病、过敏症和自身免疫病能够进行灵敏地调节。”

人体中有各种不同的防御细胞。其中最重要的是白细胞中的淋巴细胞,大部分的淋巴细胞可分为T细胞和B细胞。

有些T细胞能直接攻击外来细胞和癌细胞,并杀死它们。另一些T细胞与B细胞相互作用,加强或抑制B细胞的活性。攻击型的T细胞能抵制器官的移植;它们也是防御肿瘤的重要细胞。

另一方面,B细胞能产生抗体,它是一种蛋白质分子,能破坏抗原——细菌或病毒,它们被其他细胞破坏时可明显地表示出来。

有特殊的心理状态能影响免疫系统吗?怎么能证明它们的影响?1978年,纽约市蒙特 · 辛纳尔医院由精神病医生斯蒂文 · 施利弗和马文 · 斯坦以及免疫学家斯蒂文 · 凯勒等组成一个研究组,对上述问题作出了解答。他们挑选失去亲人的人来研究,这些人心情沮丧而忧伤;施利弗说:“在丧偶的人中普遍存在这种心情。”

这个研究组对一群妻子得了乳腺癌的人进行研究。他们知道妻子只能活二个月了,丧妻者的T和B细胞合成的促细胞分裂剂受到严重的抑制,促细胞分裂剂是促进淋巴细胞活性的化合物。这些鳏夫在一年以后,淋巴细胞仍只有“中度”的活性。

生死存亡的作用

丧偶的鳏夫常常多病或容易早死。施利弗和他的同事发现“丧偶鳏夫的死亡率增加与其免疫系统的变化一致。”如果脑子能在某些方面控制免疫系统,则会有生或死的差别。

施利弗和他的同事为了核对丧偶的研究,对心情特别沮丧的住院病人不用药物治疗,研究他们的免疫系统。他们与对照组的病人比较,不但T和B细胞对刺激的反应减少,而且循环的淋巴细胞也较少。更重要的是沮丧的病人血液中有明显高量的皮质甾醇,它能抑制免疫反应,别的研究人员也报道过同样的发现。施利弗说,心情十分沮丧的人特别容易受疱疹之类病毒感染,也很容易患癌症。

诺里斯对她的病人劝告,希望他们消除心情的忧郁,这样即使不能加强免疫系统,至少不会降低免疫系统的功能。尼古拉斯 · 霍尔说:“我不相信有人说免疫系统可以受刺激,但阻碍正常的免疫系统工作并降低其功能的化学成分却是很可能产生的。”。

紧接着的一个问题是:紧迫感的信息是怎么传递给免疫系统的?一些研究人员发现淋巴细胞有产生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等化合物的感受器,这些激素在紧张反应时释放出来。洛克说:这些感受器可以调节免疫系统。

难题接踵而来。纽约州立大学的神经学家和免疫学家凯雷 · 布洛克、斯托尼 · 布鲁克和洛克菲勒大学医学院的解剖学教授戴维 · 费尔顿分别研究,发现巴结和脾等器官中有交感神经末梢。血液和淋巴通过这些器官,因而给淋巴细胞提供大量的抗原。

神经末梢与具有产生去甲肾上腺素感受器的淋巴细胞区连接。费尔顿说:“我们相信淋巴细胞可能是这些神经末梢传递信息的对象。”那么,脑可以直接向这些环游的细胞群传达信息。

60年前,沃尔特 · 坎农第一次描述紧迫感反应时,画了一张脑通向淋巴细胞的简图,一条路线是脑经内分泌腺传到淋巴细胞;另一条路线是脑通过植物性神经末梢传到淋巴细胞。但是,免疫系统的信息能传到脑部吗?

在乔治 · 华盛顿大学生物化学系主任阿伦 · 戈尔德斯坦领导的科研计划中,尼古拉斯 · 霍尔和他的同事发现了免疫系统的信息传到脑部的证据。戈尔德斯坦是胸腺素的发现者,胸腺素是胸腺(它是使淋巴细胞中T细胞专化的腺体)产生的激素。霍尔发现脑中有胸腺素。它是由身体转移到一部分下丘脑和一部分垂体中,这样才能说明它在脑中存在。胸腺素能影响许多化合物的合成,这些化合物最后使皮质甾醇释放到血液中。

霍尔说:皮质甾醇不仅是一种阻碍免疫功能的物质,而且是一种调节激素。他说:“免疫系统是一把双刃剑。我们认为它是很有利的,但如果它的作用超过限度,则可以发生自身免疫和其他免疫病。皮质固醇的含量在抗体反应高峰时上升。”免疫系统发生作用时,大批抗原被杀死,免疫系统就可通知脑派遣皮质甾醇去制止淋巴细胞再发生作用。

霍尔说:“这么看来,不单是脑控制免疫系统,免疫系统显然也能调节脑的作用,二者是同样重要的。”

如果脑与免疫系统连续互通信息,则精神可能加强免疫系统的作用,同样,精神显然也能抑制免疫功能。洛克菲勒大学医学院的心理学家罗伯特 · 阿德尔和他的同事免疫学家尼古拉斯 · 科恩用一些患狼疮的鼠进行研究,他们能使鼠抑制侵害自己组织的免疫反应。

阿德尔和科恩用抑制免疫反应的药品注射到鼠体内,同时让它们喝糖精溶液。有时用盐水注射液代替药物。正如人们所预料的:注射药物的鼠比注射盐水的鼠发生狼疮症状要缓慢得多。但是,更重要的是不用药物的鼠死亡率比每次用药的鼠并无显著的增加。换言之,没有药物时,糖精溶液可以将信号通知它们抑制免疫反应。

像阿德尔的实验所表明的那样,精神作用可以加强免疫系统吗?他说:“没有实验资料能证明免疫系统的自身调节。”他接着又说:“从理论上来说可能是合理的。任何事物都是整体的;免疫系统难道不是整个生理学的一部分而最终由脑调节?”

尼古拉斯 · 霍尔认为我们将来可以找到用化学方法进行灵敏的调节。他说:“如果你能发现脑中有一种特殊的神经传递物质,它能使正常刺激免疫系统的激素含量降低,则可用它代替药物注射,以弥补脑的缺陷。”

霍尔利用想象的精神疗法对癌症病人进行了一些初步研究。有一位患肿瘤的精神病医生,经过一年的精神治疗后,肿瘤已经缩小。霍尔说:“他在第二年继续玄想,肿瘤已受控制。当时,他的一位很好的朋友死了,致使他的癌复发。”

因果关系

霍尔指出:“要解释这个问题是因还是果。不进行想象,癌增长较快,结果使他的身体增加了压力,继而失去了想象的动力?还是由于他中止了想象,才使癌复发?”

霍尔对另外六个病人进行了初步研究,“我们发现病人进行玄想时,免疫性改善,心情不愉快时,免疫性降低。”

定论尚有待于将来的研究结果。目前,诺里斯和其他临床医生仍继续用精神疗法治疗病人,理论研究人员仍一直抱怀疑态度。斯蒂文 · 洛克说:“这是一种重要的对垒,两边互相促进。”

[Science Digest,1984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