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进步就是“常规科学”被激烈的科学“革命”所打破,从而进入新的阶段这样一个个的循环过程。这种理论自托马斯 · 库恩发表他的重要著作《科学革命的结构》以来,一直受到广泛的争议。最近的贡献来自著名的牛顿研究学者,伯纳德 · 科恩(I. Bernard Cohen)教授。在《科学中的革命》—书中,科恩考察了科学的变革和科学家及其他人从过去四个世纪来一直用来解释科学变革的理论。他指出,在十七世纪以前,革命意味着重复循环的变化,但是以后“革命”有了激烈的且常常是不可逆转的变化的含义。

这本书通过一系列的案例研究,列举了当代哲学家及其社会思想家们关于变革的观点。他采用了四种较恰如其分的客观检验标准。用来衡量某一变革是否E达到可称之为“革命”的水准:当代人对此是怎么评价的?它对当今科学的重要性如何?历史学家的评价是什么?它对已被广泛接受的神圣的传统科学的冲击有多大?如此看来,这是个艰巨的任务。遗憾的是,科恩一直到467页才告诉我们,他把科学革命的许多方面的因素都剔除了。例如,他没有讨论科学家个人生其中的作用、他们的个性、技术的影响和交流等问题。

首先,几乎是众所周知的革命,哥白尼的革命,被科恩排斥在外。科恩认为,哥白尼只是个保守派,就像哥白尼自己说的那样,日心说是古代萨摩斯的阿利斯塔克发明的。不过这样的解释是不能令人折服的。在当时,提出一种有争议的观点来支持古代的理论并不是不起作用的。何况,哥白尼的时代与阿利斯塔克的时代完全不同,阿利斯塔克的观点是偶然得到的,就我们所知,实际上并没有背离阿基米德的主要思想。

科恩关于科学革命领袖的判断是十分有意思而充满学者气的。开普勒、吉尔伯特、伽利略和牛顿,维萨留斯、巴拉塞尔苏士和哈维,培根和笛卡儿都是革命者,但科恩的检验标准仅仅认为哈维和牛顿才成功地完成了革命。虽然丰特列尔(Fontenelle)早在十八世纪就使用了革命这个词来描述微积分学的创立,结果这只是一只过早的燕子。十八世纪看起来是著名科学家忙产时期。作者用一章的篇幅,简洁地论述了在化学上拉瓦锡的革命。此外是长长的几章,关于启蒙运动,关于德国人对变革的观点,关于康德认为哥白尼学说在哲学上引起的一场革命。

十九世纪是丰产的年代。有好几章都是关于法拉第——麦克斯韦——赫芝奠定了场论基础的革命,以及达尔文的革命。短短的几个篇幅描述了赖尔在地质学上的革命,微耳和在细胞病理学上的革命和直到世纪末在应用科学领域的革命。最后一章的题目是“弗洛伊德的革命”,它的地位的确立似乎没有经过检验标准的认可。从所给的证据来看,如果真用检验标准来衡量的话,它很可能是不够格的。

书的这一部分有两个显而易见的疏忽。约翰 · 道尔顿的原子论几乎没被提及,而此后的化学都是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科恩认为道尔顿理论是一场革命?亦或仅仅是完成拉瓦锡革命中的一个部分?这个疏忽是难以解释的。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科恩引用了其中的几段)一书中坚持认为,“道尔顿,而不是拉瓦锡,才是现代化学之父。”第二个疏忽也同样明显。对于能量,他只稍稍提了提,而能量概念的形成以及相应定律在十九世纪中曾是最有影响的革命,闪为在所有自然科学中能量是基本的因素。也许人们还应看到,在当今世界经济中也是如此。

科恩指出,在近几十年来还有许多的科学革命。相对论、量子力学、板块构造说、遗传密码的破译都通过了检验标准,可称之为革命。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前几章的学究气让位于热情的笔调的缘故。它对爱因斯坦的功绩几近乎于歌颂了。

《科学中的革命》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不过科恩并没有回答。即,要达到革命的标准,一个变革的完成有没有时间限制呢?作者显然不愿承认,科学革命和工业革命可能要经过几百年的时间。但这是事实,吉本(Gibbon)在《衰亡和没落》(The Decline and Fall)—书中写到罗马法典时提到,“从‘十二部法典’到儒士丁年时期,革命的完成将近要一千年……。”也许正越益广泛和深入的革命要花几个世纪才能完成它的一个进程。

[New Scientist,1985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