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和其他技术会使英语标准化,会使英语稳定,并在全世界推广。
对英语现状不满成了人们的日常话题。许多人担心:标准英语正在被丢弃,词汇正在丧失其原有的含义,其他语种正在威胁着英语的地位,人们的讲演中充斥着许多令人讨厌和难以理解的官场用语和技术词汇。造成英语地位动摇的罪魁祸首是电视、资金短缺的学校、广告、双语教育和计算机等等。“英语地位的变化正在加速”已经成了一种时髦的老生常谈。因此,语言的维护者们断言,英语的状况很可能会日趋恶化。
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的。目前,汽车、地铁和建筑物上用英文和西班牙文两种文字书写的路标和广告日益增多;每天都有新的词汇跨入英语行列;广告只注重效果而忽视语言本身的准确性;计算机似乎把一切都搞颠倒了,它们有自己的语言。而且,随着语言支配关系的扩大,人们会继续把更多的名词用作动词;越来越多地使用前缀和后缀把大量的词汇加长,就像加长邮政编码一样。由于这些通汇太长,不便于重复书写,又不得不将其缩写。事实不正是这样吗?
英语是世界上最接近的国际语。现在约有4.03亿人讲英语,仅次于汉语。随着中风、印度墨西哥和巴西等发展中国家的人口不断增加,政治影响不断扩大,英语的力量是否会遭到削弱?除此之外,英语是否还面临着其他方面的威胁?
虽然这些担心中有些是滑稽的,但有些明显涉及到某些社会和政治问题。例如,移民政策和语言的变化是密切相关的;科技的发展,尤其是计算机和大容量通讯设备的出现将对语言的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今日关系
在过去的350年间,英语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现在来谈论英语的衰退问题似乎有点唐突。是什么促成了目前公众对英语的未来的关注呢?什么力量突然改变了这种稳定的语言呢?
语言的现状始终是公众辩论的论题。公众在辩论中表现出来的热情表明,不仅仅是美学问题出现了危机。语言同政治权力是紧密相连的。二十世纪对语言地位的争论在许多地区进行得非常激烈,如加拿大魁北克的法语和英语之争,比利时的法语和佛兰芒语之争,印度的印地语和乌尔都语之争。斯里兰卡的僧伽罗语和泰米尔语之争等等。
社会各阶级几乎总要为语言问题而相互争斗。统治阶级往往维护传统的标准,他们十分清楚地知道,他们的语言在国内外的支配地位支持着一种政治秩序的延续,正是凭借这种政治秩序的延续他们才得以行使权力、所以,当发现语言有受威胁的苗头时,头脑里应当有这种政治上的考虑。
英语是国际贸易的通用语言,在国际贸易领域中英语的力量得到充分的体现。例如,各种产品的每装都必须用英语标注。同时,英语还是机场指挥塔的通用语言。
以印度为例,人们可以看到英语的国际力量。印度有150种语言,讲印地语的人数最多也不过占总人数的30%。印度人没有选择印地语而选择了。英语作为各种语言之间的“桥梁”语。诚然,英语在印度的流行可以用英国的殖民统治来解释。但是,时至今日,英语在印度仍占据着重要地位并在全世界广泛流行,究其原因不外乎是美国政治和经济力量的强大。正是由于同样的原因,苏联通常也把英语培训作为对发展中国家援助计划的一部分。
美国的商人和政治家们希望在世界上任何地方人们都讲英语,因为这将对贸易有利,并能推进美国政治观念的输出。美国国内讲英语的人特别希望能维持英语在美国的统治地位。一个名为“美国英语”的院外团体提倡通过立法来取消多种文字选票的使用。该团体担心英语的地位会受到威胁。他们认为,对那些不讲英语的人的容忍将会削弱这个国家。肯塔基州前参议员沃特 · 赫德尔斯顿(Water Huddleston)已经提出了一项修正案,该修正案认为,两百多年来共同的语言帮助我们维持着一种脆弱的联合。为了防止这种脆弱的联合遭到无法弥补的损害,必须禁止多种文字选票的使用。还有人则进一步提出取消双语教育。
那些为英语地位努力奋斗的人们强调指出,许多其他国籍的人来到美国后,没有什么特殊照顾也都学会了英语。但事实上,双语教育(尤其是用德语)在十九世纪就非常普遍。二十世纪初,要求将英语定为国语的运动发展迅猛,双语教育受到了冲击。1906年,美国国会通过了一项法律,要求公民具有使用英语的能力,该法律目前仍然有效。
现在,进入美国的移民有一半是讲西班牙语的,大部分关于双语教育的辩论也是以西班牙语为中心展开的。但是,一项对西南选民登记教育计划的研究报告指出,所谓双语教育对英语地位的威胁纯属假想。该研究发现,35岁以上的美籍西班牙人有四分之三会讲英语,18 ~ 25岁的人中会讲英语的比例高达94%。这表明,正如双语教育宗旨所希望的那样,它正在使越来越多的人掌握英语。
至于英语自身的退化,其证据也不能令人信服。“impact”完全可能挤进动词的行列,我们会习惯它的,就像我们已经习惯把“contact”作动词使用一样。“hopefully”也许可以作句子的修饰语,而且丝毫不比“frankly”逊色。经理、官员、广告编写员和大学教师们也许会继续把英语的文体搞得一塌糊涂,他们过去一直如此,但这样做并不会破坏英语美好、明确的表达能力。
因此,这些都不是语言变化的真正原因,但这并不意味着语言的变化还没有开始。过去,对语言产生强烈影响的力量来自技术、政治、活字印刷以及美国的国际支配地位。对英语的未来能产生重大影响的也同样是这些因素。
可能的变化
人们天天在谈论,计算机和通讯系统正在改变世界的面貌。在讨论语言的未来时几乎也总要提到这一点。但是谁也不大清楚这些新技术究竟是怎样使英语产生变化的,在文字结构和语言的流行中是否会看到这些新技术的影响。然而,过去的教训能给我们一些重要的启示。
通讯技术的完善将会产生像发明印刷术那样的影响,必将扩大掌握这门技术的人的语言影响范围,这里主要是指扩大英语的影响范围。很多人将观看美国的电视节目,收听美国的无线电广播节目。在卫星电视广播发展初期,这种状况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正在接受这些新技术的国家,主要是发展中国家,没有物力和时间制作自己的节目。即使这些国家能开始制作自己的节目,其质量也肯定不如美国。
当然,政府官员对向观众提供的节目,特别是闭路电视节目,可以作一些控制。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卫星电视系统肯定起主导作用,因为通讯卫星的租费要比铺设全国性的闭路电视系统便宜得多。多数国家将用中心天线接收节目,进行适当的删节,然后向当地转播。不过,很难阻止买得起天线的人不收看全部节目。
总之,在电视转播问题上没有什么办法能减少英语的影响,而且可以肯定,更多的人将通过电视接触英语。这不仅会促进英语的推广,而且还会减少随着英语的普及而产生的发音不准的问题。
计算机与英语
在技术方面,另一个能对英语产生影响的力量是计算机。目前使用的计算机大部分由美国生产,它们使用以英语为基础的工作语言。任何人只要学会了主要的工作语言和基本指令,就能使用计算机。但是,对于不懂指令的字母含义的人来说,掌握计算机的过程肯定要慢些。几乎所有的计算机程序都用英语编写,因此在应用这门技术时会讲英语的人就有一个有利条件。
计算机技术某些可能的发展也许会改变英语在计算机使用中的重要性。作为发展第五代计算机计划的一部分,日本人正试图研究一种国际图像语言。这种崭新的语言将为所有人接收,而不管他们讲何种语言,假如这种语言能研制成功并为人们所接受,那么即使不学英语也能有效地使用计算机。
计算机技术另一个可能的发展方向是使英语对计算机的应用变得更为重要。人们正在研制一种能对操作者的口述指令作出反应的计算机。当然操作者必须准确地宣读指令。尽管这种计算机仍允许人们通过键盘输入指令,但对讲英语的人来说,口述指令要方便得多。而且,考虑到国际市场重要性的不断提高,计算机工业不大可能把很大的力量投入到一种没有国际吸引力的计算机上去。
在近期内,由于计算机使用英语和英语的派生词,可能会提高英语的使用程度。计算机似乎也不大可能使英语自身遭到破坏。计算机的指令语言并不优美,但要求准确,这是计算机语言带有“危害性”的一面。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在区分计算机语句和普通英语语句的问题上遇到过麻烦。看来还不存在英语输给FORTRAN(公式翻译程序设计语言——译者注)的危险。人们懂得如何区别专业术语和日常用语。
计算机不会动摇英语;相反,它会使英语进一步稳定。校正英文拼写的计算机程序已经相当普遍,编辑程序也已经问世。校正拼写的程序能提醒作者什么地方有拼写错误或打字错误,有时候还能抵制非常用词汇的使用。
编辑程序似乎还有点问题。它的发展方向可能是使英文的文体简化到言简意赅的最低水准。这固然可以帮助末流作家创作,但不可避免的结果是千篇一律,令人乏味。毫无疑问,优秀作家是不愿意使用编辑程序的,但也将会有许多作家乐意采用编辑程序,以此来逃避对其作品的评论。用计算机进行编辑使得在乔治 · 奥韦尔(George Orwell)的名著《1984年》中描写的那种贫乏语言的幽灵重新复活,如果你让计算机那样做。
当编辑程序给正在学习一种新语言的人们提供方便时,翻译程序就使语言学习毫无必要。由翻译程序和超高速计算机组合而成的声音互作用计算机将允许讲不同语言的人直接通话。这样的发展将阻止语种减少,并阻止英语应用范围扩大,对于如此敏感的问题我们能听之任之吗?机器翻译可能会出现大量的错误,使消除语言障碍方法的推广速度大为减慢。
英语和国际语
国际语非常有吸引力,因为它将改进通讯、促进贸易、方便旅游,也许还能促进全球性的合作。目前在使世界语成为国际语的运动几乎没有支持者,尤其是美国更是如此。世界语创立已经一百年了,虽然意大利、波兰和中国还在广播世界语节目,但全世界讲世界语的人数只有一百万左右。
绝大多数人都希望他们自己的语言能成为国际标准语,甚至只有二十万人使用的巴斯克语也在努力成为国际语。将英语作为国际语的主要候选语将会遭到一些国家的反对,可以说,将任何一种语言作为国际语的候选语都会遭到反对。
许多人担心世界的同化,并为维护文化传统而斗争。随着英语地位的加强,这种斗争也可能得到加强以回击美国文化的称霸。但是,当人们努力维护本民族语言的同时,也需要考虑一下,世界应当有一种方便实用的国际语,因为这个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
英语的普及建立在美国的政治和经济力量之上。美国作为世界上主要的军事、经济强国有着广泛的影响,英语是这种影响的表现形式之一。从科技杂志到快餐标记,英语随时都在冲击着世界的意识。
英国当代著名小说家安东尼 · 伯吉斯(Anthony Burgess)写了一部小说,题为《带发条的柑桔》(Clockwork Orange),小说主人公所讲的未来的英语带有一点俄语味道,作者以此来暗示全球政治均势的转移。美国力量的衰退将削弱英语的影响和稳定。到那时,讲英语的人可能发现自己学了许多德语、俄语和日语的词汇;而在讲其他语言的地方则很少有人再把英语作为他们的第二语言。
未来的英语
现在,几乎所有的预测都表明,在未来的25年内英语的影响和稳定都将日益增强。在美国国内,计算机技术将提高英语的标准化程度,但不会给英语带来什么变化。拼写和编辑软件将迫使我们服从它们的规范,甚至我们不想服从也不行。由于经常和计算机打交道,我们的用词将更加恰当,更加准确。如果声音互作用计算机得到普及,我们讲话的速度会变慢、但只有在我们跟计算机对话时,讲话的速度才减慢。
在美国,英语肯定仍是一种有力量的语言,这种力量足以保证所有的美国人都乐意学习它。双语教育、双语选票和双语公文的支持者们把这些计划看作是一种过渡性的策略,这种过渡性的策略让人们在掌握英语之后能在这个社会中发挥作用。
大容量通讯设备和计算机技术的传播将把标准英语推到全世界人民面前,任何国家都无力对英语施加重大的影响。随着世界关系越来越密切,英语将更加强大、更加普及。另一方面,如果计算机翻译程序发展到完美无缺,则会大大减慢英语的推广速度。
最难预测的是政治的未来,而它对英语的推广将产生最深远的影响。人们学习英语是因为它是一种有力量的语言,而不是因为它是最好的语言。人们也希望有一种国际语,英语是最可能入选的语种;文化方面的活动家对此可能进行抵制,但是势不可挡的技术和政治力量将最终取得胜利。如果美国的力量衰落了,出现了另一个新的世界强国,那么技术力量将帮助这个新世界强国语言的推广和标准化。
[The Futurist,1986年7~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