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开发需要理论物理引路 ——首届“理论物理学家与科技企业家恳谈会”纪要

发布时间：93年06月25日

江世亮

在今日的世界、今日的中国，每日每时都有无数的会议接着开，等着开，对各类各种会议的报道成了新闻媒体的主要工作。日复一日，人们对有些会议和会议报道的神经有些麻木了，但公元1993年4月22~24日在苏州东山有一个小型会议，会议的主持者自信其主题可以令一些人精神一振，并具有某种开创性意义。

这是一个理论物理学家与科技企业家之间交流信息、探讨共同合作可能性的恳谈会，其主题是“科技开发需要理论物理引路”，恳谈会的东道主是苏州市轻工业品设计研究所，代表该所与会的是所长朱世豹高级工程师、副所长张云祥高级工程师、所长助理邱黎辉工程师、所办公室干事陆伟君等。另一方是上海有关高校的几位理论物理学家，他们是：华东理工大学（原华东化工学院）华东理论物理研究所所长李新洲教授、同济大学物理系理论物理教研室沈葹副教授、华东师大物理系理论物理教研室主任蒋元方副教授、上海师大物理系理论物理教研室陆继宗副教授等。本刊很荣幸在其间起了牵线搭桥的“红娘”作用，代表刊物出席会议并主持会议的是本刊编辑部副主任江世亮编辑。

本文试图以会议报告的形式反映这次恳谈会的缘起及简况，并就这次会议的意义作一些评述。

本次恳谈会最主要的推动力量来自苏州轻工所的朱世豹所长（关于朱所长及苏州轻工所的有关情况，读者可参见本期一篇专访文章）。这家科研所走过了一段艰辛、拼搏的路程。面对成绩，所的领导的头脑依然十分清醒。他们知道，研究所今日的成功更多地是基于政策、基于新品开发，而到明天，一个研究所要能在竞争异常激烈的商品经济社会中立足、发展，除了需要政策保证外，更要花大力气于科技开拓上，要确保人才智力的优势，使研究所不断有新思路，有较高的新品开发率。正是基于这样的一种认识和紧迫感，早在去年年中，朱所长就和我多次谈到拟邀几位理论物理学家来苏恳谈的事。朱所长的意图很明确，苏州轻工所目前正处于良性循环的发展期中，特别是由其领办的江苏省苏州市蒙力奇天然保健食品有限公司近期内又要正式挂牌，形势可谓大好，但所领导想到了今后的第二步、第三步，他们想听听各方面专家的意见，有助于开拓自己的思路。邀请理论物理学家恳谈，共同探讨研究所的发展大计。显示了该所领导的卓识远见。

从理论物理学家而言，虽然每个人的情况都有差异，但总体来讲，理论物理学家的知识面更广一些，更容易向其他学科渗透。理论物理学的发展对国民经济、对科学技术的革命，在历史上曾起过重大作用。我国著名理论物理学家何祚庥先生最近著文，就此作了精辟的论证和阐述。何先生指出，正是由于我国理论物理学家的参与，为决策部门提供的理论依据使我国50年代中期在发展导弹技术和发展核武器的重大战略决策中避免了可能的失误。现在我国正处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期，无疑，我国理论物理学将在这一转轨期中发挥特殊作用，这种作用主要表现为提供指导和咨询作用。从出席本次会议的几位理论物理学家而言，他们多为所在高校的科研或教学骨干，经常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发表文章，是一批思想活跃、逻辑思维能力颇强，理论基础比较扎实的中年理论物理学工作者。他们亦很愿意在教学科研之余介入应用性科研和经济领域。

就这样，凭借着天时、地利和人和的诸有利条件，加之本刊的乘势推动，这次恳谈会就应时而生了。按事先拟定的会议基调，本次恳谈会的基调是轻松、随意的。两天下来，与会者都时时可体味到一个“恳”字。恳谈会的所有活动安排在东山附近。东山向以山秀水美著称，比自然山水更可人的是主人的周到热情。苏州轻工所的主要领导抛却繁忙的科研和日常事务，全程陪同，所里为此事先专门召开会议，组成专门接待班子，周到细致地筹划整个会议的安排。

在第一次正式座谈中（正式座谈共安排两次，其余均为休憩、就餐及游览时的随意交谈），苏州轻工所朱所长等首先介绍了研究所的概况、现状及所里下一步的科研设想。苏州轻工所的研究开发范围包括物理表面处理技术、等离子体镀膜、场致发光薄膜、精密压铸、室内装潢设计、超低温加工天然保健食品，此外还负责科技情报检索和两份杂志的出版工作。从朱所长的介绍中，我们知道，该所之能走上今日良性循环、健康发展之路，与他们十分重视技术开发研究、十分注重保持较高的新品开发率、十分重视专家们的意见密切相关。诚如朱所长所说，我们在自身工作中体会到，需要物理理论知识来开拓思路，帮助我们在产品开发方面上一个新的档次。我们如果关起门来孤军奋战，则成功概率不会很高。关于下一步的科研没想，朱所长提到了超细颗粒、薄膜、水的雾化、基因工程方面的一些设想，并希望听听专家们的意见。

接下来由李新洲教授等介绍了近期国际、国内理论物理学的进展情况。李先生认为，理论物理学向各方面渗透是世界潮流（其背景是全球经济不景气，除东亚外）。从国内目前情况来看，理论物理学家必须面对社会，面对社会的需要，不能自视甚高，需要进行综合的渗透研究。谈到国内理论物理的现状，李先生说，理论物理现在国际上不景气，但国内已度过最低谷。国务院最近同意对理论物理研究增拨100万元经费，专项列支，以扶持、推动该领域的研究工作，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兆头。李先生对苏州轻工所的工作表示十分赞赏，认为该所的路子完全正确，顺应了现在研究、生产、销售一体化的趋势。李先生希望轻工所对自己已经成功的产品的研制经验进一步上升到理性认识，并形成自己的特色。李先生还对所里具体的开发项目提了一些意见。

蒋元方、陆继宗等教授对苏州轻工所想到与理论物理结合起来深表赞赏。他们说，70年代由于经济不景气，理论物理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当时一些有远见的美国石油公司老板招收了一批理论物理研究生，借他们的头脑去开发产品，这是由于理论物理工作者的头脑特别灵活，一旦转到其他领域也很有用。你们（指轻工所）讲自己是小所、穷所，但你们的眼光是大所的眼光，我们到这里来学到了不少东西。

在非正式的随意交谈中，双方多方面地交流了信息和看法，很快便沟通了彼此的思路，及至次日晚间的第二次座谈，教授们进一步发表了各自的意见。沈葹副教授首先说，在目前的商品经济热浪中，有机会参加这样一次促进理论物理与科技开发联系的恳谈，感到新鲜、亲切而难能可贵，好像使自己生活、工作的圈子顿时扩展了不少。从轻工所的成功经历中长了知识、开了眼界。沈先生希望轻工所能将现有的天然保健食品的优越特征及其理化机理加以分析总结，使之上升到应用科学理论的水准。比如全甲鱼粉为何有抗病健身之功效，若能从营养学和生产角度加以分析总结，并对其制备方法从生物物理原理上加以探索研究，将会对轻工所这样一类产品走向更广阔的市场乃至国际市场奠定坚实的基础。沈副教授表示，只要轻工所需要，愿意对某些开发课题在分析总结和理论性探索方面参与一点有关讨论，稍尽绵薄之力。

李新洲教授也对轻工所的全甲鱼粉有深刻印象，他希望要特别强调生物全息论的原理，将现成的高科技理论与一项新技术结合起来。为了提供关于这类保健食品有效性的充分证据，李先生建议研究所搞小白鼠试验。李先生还指出，希望即将成立的蒙力奇公司要向集团化方向发展，除了食品外，还可转向轻工其他方面。全部目的只是一个，即如何利用高科技使人民的生活过得更舒适和方便，这方面所有的设想都可以成为轻工所和蒙力奇公司的开发方向。

陆教授随即表示，愿在有效成分测试等方面提供帮助。蒋教授则表示愿为苏州轻工所的产品推向上海市场贡献自己所能。

专家们各抒己见，气氛热烈，原定二小时的讨论已近三小时。张云祥副所长在座谈近结束时感谢专家们提出意见，他说科学家们的发言，讨论争论的风气使他很受启发。张副所长联系研究所的改革实际和人才培养方面的实际情况后说，专家们的意见不仅对所今后在产品开发，而且在人才选用等方面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负责研究所保健食品开发的科研骨干邱黎辉工程师说，她一直是搞工程设计的，曾认为理论工作不太实际，通过两天来与专家们的恳谈，深感获益匪浅。有些很简单的东西，如果有较充足的理论准备，往往可达到事半功倍之效果。

为期两天半的首届理论物理学家和科技企业家恳谈会虽已划上句号，但回味这次恳谈会的情况，与会的所有人士都觉得收获非同一般。大致作一小结，本次恳谈会显示的意义可简沭如下。

理论物理工作者可以也可能为从事应用、开发研究的研究所提供思路，提供信息包括理论和技术方面的支持。尽管这种帮助不太可能是十分具体、细节化的，但在思维方法、数学演绎、分析总结方面，会起到一定的启迪和辅助作用，同时，理论物理工作者从这种交流中也会学到不少东西，使自己的理论研究有机会走向社会；换言之，有可能走出纯理论探索的因子。从而体会到，物理实验诚然是理论物理研究的实践基础，而当今我国社会的科技开发潮流，也正是一个生动、广阔、直接易得的实践舞台。

因此，理论物理工作者与实际工作相结合将成为一种新趋势和必然，正是巿这种结合中，理论物理学家拓展了自己的空间和舞台，地方研究所可以凭借这种结合，借用这种智力优势，使自己的工作上一个层次。这种结合，或者说理论物理学与科技企业的联姻，在今日的中国不仅有可能，更有其合理性和必要性，应当加以提倡而实行之。

受与会人士的委托，我撰写了以上文字，以求真实地记录下这次难得的聚会的一些其实镜头。朱所长在此次恳谈会结束时曾说了这样一句话，在商品经济盛行的年代，我们科研所与科学技术的合作、与科学家的友谊更显得可贵、重要。是的，参加此次恳谈会的所有人士都真切体验到了这一点。

〔本刊记者江世亮〕

成稿于1993年5月2日

1993年4月22~24日，上海有关高校的几位理论物理学工作者与苏州轻工业品设计研究所的科技企业家，首次相聚在风景如画的东山脚下、太湖之滨，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理论物理学家与科技企业家恳谈会”（详细情况请见本期正文），其主题是“科技开发需要理论物理引路。”在今日中国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我国理论物理学应该也完全可能为我国科技、经济的发展发挥独特作用，诚如苏州轻工所朱世豹所长所说，在商品经济盛行的年代，科学家与我们的友谊更显得可贵。相信由本刊牵线促成的这次恳谈会会给人们带来一些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