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 · 波普的思想在本世纪已成为判断科学的试金石。本文即为庆贺他7月28日的90岁诞辰而作，高度评价他和他的工作。

科学家是一群非常异质性的人组成的群体，因此最适合于一种首要重视独创性的职业。只有一小部分科学家提出，科学的本质是什么、或者科学与非科学之间的划界标准是什么？在这类科学家中，一位科学哲学家的名字最被人推崇和欣赏，他就是卡尔 · 波普。他的半个多世纪的出色工作（《发现的逻辑》），至今仍是我们怎样思考问题的基础，仍是判断一个人的思想是科学的有意义的，还是思维混乱的或是令人满意的思想的试金石。

波普这方面的学术思想和有关研究强调指出，科学是一创造性的活动，新思想、科学假说、新颖的实验设计等等都是思维跳跃和独创性思考的结果，并不是逻辑演绎或推理的结果。这样科学的发现就不能机械化，不可能确定一种“科学方法”和一个规律，任何人都能遵循它来“制造科学”。科学家又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魄力、有勇气有信心的人。（不幸的是一些地方仍在宣传科学家为冷酷无热情的可笑想法）波普的观点已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科学家的价值判断和他们的研究工作，判断科学的标准对独创性有很高要求这点上，波普的影响是极大的。

他的基本思想是：理论对严格的经验驳斥总是脆弱的，因此被认为是冒险的理论宁愿是更加松弛的。这种观点极大地影响了我和许多其他人。实验和观察的关系、理论的建构这两方面逐渐按波普的分析而被认识。判决性实验对理论的驳斥早于波普被论及。但评价它是实验、观察的主要功能的，我们应归功于他。

许多年前波普就指出，关于科学与技术的真正关系并未被大多数人理解。它被不恰当地认为，科学是基础，技术是其衍生物。事实上，科学的迅速发展是由于一种新的和更具探索性的方法在技术上变得可行才产生了新的科学。波普表达得非常贴切：我们发展科学就像一个人在沼泽地行走，首先艰难地抬起一条腿，然后向前迈进，接着再抬起另一条腿。一条腿就看作“技术”，另一腿就是“科学”。他的重要思想无疑地自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被科学共同体所理解。电子学的发展，使得利用空间成为可能，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实验机会。这就是波普的坦率而清楚的结论。

波普强调解决问题是人类的中心活动（事实上所有生命有机体都可说它们是在解决问题），反映到科学上的解决问题表现为严谨。科学问题是通过新的实验事实同已有理论的矛盾而提出的。解决提出的问题是我们工作的基础，由此科学不是稀奇怪异的事情，而成为大多数人的追求，在他的小说《黑色的蘑菇云》表述了一个外行是这样看待科学家的：“我不明白什么使得科学家如此勤奋，他们经常出错，又经常继续工作下去。”

波普的研究结果在我看来还未被科学共同体充分接受。批判和试验是我们工作的实质，这意味着，科学是一基本的社会活动，内含了它依赖于良好的交流条件。在科学实践中我们深知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杂志要坚持文章的清晰明了和易于理解，为什么参加学术会议是一个科学家研究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我们几乎没有在科学教育中注意到这一点。良好的交流可在有限的时间内传达如此多的材料成为可能，就是说交流技巧在大学和研究生教育中起重要作用（实际并非如此）。对波普每说的重要思想的忽视，后果是可怕的：绝大多数年轻人（和并不年轻的）科学家发现，同一般大众和平常的人谈他们的工作是很困难的，他们的演讲并不总是最好的，甚至他们的学术性介绍也很难被领会。通常，研究生写完他们的博士论文，出现第一篇有条理的文章时，他们都已经工作了6年或更长时间。这对他们本人、其管理者或其审查人都是不易的。虽然需要一种学术交流技能正逐渐被认识到，但仍在一个非常有限方式下起作用。

以上简要概括了一个科学家如何理解波普对现在的影响，在此省略了许多同我们时代有关的事实。例如他反对科学上的空想如同政治上的空想一样，他谴责那些不合逻辑的和误入歧途的被权威所支持的观点而不是证据所支持的等等。我们祝愿他有更多有特色的和建设性的贡献！

[Nature，1992年7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