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的气候状况会引起人口变迁和农业歉收，人类可能会面临最后的生存考验。

气候类型学家已谨慎地预言：地球将在今后的年代里逐渐变暖，气候类型也将逐渐变化，例如，北美中部将会慢慢地变为干旱。

受这一“渐变”观念影响，绝大多数的经济学家都满怀信心地预言市场经济系统将很容易地自动调节，与气候变化相适应。政府因此根本无须在此之前采取什么预防措施。少数科学家甚至认为根本不存在全球变暖的威胁。

但这两种预言都会实现吗？如果不能，那么真实的情况又将如何呢？在1993年夏季，自然界气候系统对人类影响的惩罚加重了。在美国东部上空的高压系统导致了大量的降雨。中西部地区洪水泛滥。而东南部却遭受干旱，两地的农作物都大量减产，其他经济损失也十分巨大。当然还有很多人员伤亡。在地球的其它地方也气候反常，印度、尼泊尔和孟加拉国都遭了特大洪水。

为什么高压系统会在美国东部积聚呢？气象学家认为是日趋升高的海水表面温度导致了洋流的变化，而这又引起了积聚在高压带的急流的方向变化，最终造成了洪水和干旱，使人类社会蒙受了巨大损失，这一连串无法预测的事件使很多人发生了这样的怀疑：科学、技术和市场能保证一个平安美好的未来吗？

现代社会的脆弱

现代社会的脆弱包容在下面三个观念之中：

第一个观念是“连续性”。这是指人们认定代表物理和社会系统特征的类型能从过去延续到将来。经济学思想厌恶未来的不确定性。如果人们不相信未来和过去基本是相似的，投资者将不投资、借款者也不借款，人们不愿从事任何商业活动、所有政府孜孜以求的经济增长将不能实现。而对于气候类型不变的信念是所有“连续性”观念的基础，所以如果气候行为导致人们怀疑我们这个星球系统将和过去相比有大变动，整个社会的经济必然衰退。

第二个观念是认为人类能控制自然。这个观念源于科技在控制自然方面所取得的表面胜利。例如，人们沿密西西比河建了巨大的长堤。在堤内建设了农场、商业区和城市，人们以为长堤能保障他们的安全。但当一场意外的洪水涌来时，长堤决口，堤内这一切人类对自然的侵入物显得脆弱异常，导致了人类生命和财产的重大损失。

第三个观念是指我们在作出行动决定时，往往只考虑显而易见的，处于第一位的结果。当父母决定再生一个孩子时，他们毫无例外地首先考虑到了这个决定将给他们自己今后若干年生活带来的影响，但却很少有人考虑到诸如新生的孩子势必给社会，自然系统带来影响等等这样第2位、第3位、第4位的结果。同理，我们在使用能源、消费资源或处理废物时，也绝少考虑到其长远的结果。事实上，全球的生态系统正是由于这些个人行为后果的积累效应而发生逐步改变。

现代思维的另一面是导致我们忽视长远后果，看不清我们自己的最佳利益。“个人至上"特别强调个人的权益、它鼓励人们不惜以牺牲整个社会和环境的代价来追逐个人的富裕和自由。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种“人人为己”的现象竟也被认为与那种认为人类已陷入无法挽回困境的观念连在一起，个人作用被认为等于无效，而群体行为则难以施行。

世界上万事万物都逃脱不了热力学第一定律，每事每物都相互联系，我们永远不能只做一件事而不对其它事物发生影响。所以我们做完一事后必须要经常问一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改变将要发生

社会的脆弱深深地植根于人们的思维方式之中，尽管很多有识之士对上述观念提出了许多批评，但绝大多数人没有听进去，这样，全球社会就有可能不会采取有效的共同措施来防止全球生态的进一步恶化。

相反，我们必须预计到人类的人口将继续高速增长。按现在的增长率估算，40~50年后全球人口会翻一番，这种人口压力将迫使人们在易受自然侵害的“脆弱”之地建立城镇；而为解决增加人口的就业和消费，政府将竭力提高经济产量，这样势必会加速温室效应，而同时也会产生更多的工业和生活废物，这些废物都会损害地球的生态系统。

当这一切都成为现实时，气候的改变就在所难免了，而且这种改变也不可能如现在人们所设想的一样，只是逐渐地变为另外的一种类型然后稳定下来。事实上最可能的改变就是气候将变得更为混沌，现在很多气象学家和气候学家已认为气候系统是混沌的，如果人们再继续干扰气候系统，它将变得更为混沌。但究竟混沌到哪种程度；是哪一种类型的混沌；这种混沌能持续多久，没人能够回答。根据混沌理论，我们可以预期处于极端混沌状态的气候系统会崩溃，或者转向另一种新类型——这种类型是否适合于人类社会不得而知。

最近几年的气候灾难，显示了气候行为的这样一种可能：气候类型属“正常”，但气候灾害频频不断，而且突然而来，出人意料。也许因灾害造成的生命和财产损失会使我们狂热追求经济产量增长的头脑冷静下来，但同时也可能导致人们对“连续性”丧失信念，这必将阻碍政府梦寐以求的经济增长，甚至引发整个市场经济系统的崩溃。

另外还存在这样一种可能。今后会有一段时间（10年或20年）地球气候系统处于振荡式混沌状态。这种振荡式混沌气候对植物特别不利。因为气候太冷、太热、太干、太湿都会损害植物。而且整个动物界都必须依靠植物为食而生存。所以那时全球农产品将大量减少，家畜和野生动物大量死亡，人类将处于饥馑之中，可以预计几年的振荡式混沌气候将导致地球上数亿人的死亡。

混沌后的生活

我们从地理和化石记录上得知：我们居住的这个星球曾经有过比混沌更剧变的气候系统。遗憾的是，我们没能得到有关剧变后生态系统如何恢复、多久才得以恢复的记录，这样，对于混沌后气候系统如何恢复，我们现在只能猜测其过程。

比方说，我们可以猜测：在气候系统混沌后，人类意识到了自身对地球生态系统日益增加的压力是造成这一灾难的罪魁祸首，于是人类极大地改变了自身的行为：交通量和工业产量急剧下降。减少了CO₂和其它导致温室效应气体的排放，这样就能让气候逐渐恢复其正常的平衡；同时数亿人的死亡也减缓了向自然界的索取，再加上普遍实施的废物回收和再利用，也使生态圈减轻了消化废物的压力。这样，一旦气候振荡有所缓减，植物系统开始复原，就能重建气候的多样性和稳定性。

人类对混沌的反应将有多种。经历了一次混沌的气候，人类在思维方式、信仰和行为上都受了极大的刺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们将被迫抛弃那些过时陈旧的信仰（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例如，人们将不再相信人类能成功地控制和主宰自然，也将抛弃那种认为无须限制人口数量和经济产量的观念，人类将深刻地意识到：人类的命运是与这个星球的生态系统紧紧地连在一起的。

至此，一个持续发展的社会便遥遥在望、指日可待了。

[The Futurist，1994年5~6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