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预言技术的未来会是非常有趣的事,尽管预言的结果常常是错误多于正确。科幻作家可能更擅长这个游戏,几乎每次都打败职业科学家。例如,日本物理学家江崎对隧道二极管的发现。在本世纪60年代早期,人们激动地期望着二极管的高转换速度会彻底变革计算技术。但这种变革没有发生,金属氧化物器件却悄悄地产生出来,使大容量硅片贮存成为可能(尽管江崎还是因为他的发现而获得1973年的诺贝尔物理奖)。冷聚变故事是科学家预言失败的一个更为新近的例子。
当我是个小孩子时,我就盼望能实现在《大众科学》上读到的那些预言,就是当我长大时能拥有自己的微型喷气式飞机,用安全带束住我的背。幻想是预言的一个主要源泉,即使预言并非总是正确的。例如,拥有一个便宜的电车的渴望导致了一个这将成功的预言,但克利弗 · 辛克莱(Clive Sinclair)对C5的开发却失败了。与之相比,儿童能实现他们拥有一个计算机的愿望主要是归功于辛克莱关于ZX—81的锦囊妙计。
当科学家申请研究经费时,基金组织也试图预见将会产生的结果,例如,在本世纪70年代,爱丁堡大学的一个人工智能研究小组为他们的课题寻求新的资助,一个由数学家莱特希尔(James Lighthill)领导的财政委员会拒绝了他们的申请,认为此类工作至今成功的太少,在爱丁堡大学,机器智能研究已被资助好几年,研究小组为自己下定的任务是开发一个能纯粹通过视觉控制装配玩具汽车的机器人。当这个任务完成时,这个机器人却必须靠其设计者的很大帮助,从未能达到对它指望的速度。结果,资助被坚决地撤消了,但这能去责备预言者吗?不能,同其他人一样,他们仅仅是过分热心而已。
热心不是准确预言的唯一敌人,因为谨慎而低估是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英国计算机先驱莫里斯 · 威尔克斯(Maurice Wilkes)经常公开谈论科学工业研究所的保守,这个研究所是工程物理科学研究委员会的一个先锋,给它提供资金来开发延迟作业线记忆装置(存储器)的电子计算机,一个早期美国计算机的竞争对手,所谓的“明智之辈”声称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问题需要自动计算。在本世纪60年代,在不列颠岛同样也没有对半导体存储器芯片的热情,因为据说它的易变性使它无法与铁氧体磁心相比。
作准确的预言有如此多的不可能性。现在我们作一非认真的尝试。首先就是要记住技术细节在变革进程中只起一小部分作用。人的需要、愿望、渴求,还有贪婪和虛荣心,是真正的推动力量。如果某人极想得到某种东西,他就会寻找能得到这种东西的技术。回想一下第一个随身听和第一台袖珍电视机是不是这样产生的呢?它们既不可靠又非常昂贵,但它们的进步和流行明显地与人们想拥有个人小机械的欲望有关。
我不是说人的欲望使技术革新平稳发展,相反,它是突发性和间隔性的。技术刺激人的欲望,人的欲望一旦走到技术可能性的前面。又会反过来推动新的技术改进,如此循环下去。为袖珍电视机制造一个小的平面屏幕是困难的,但需求推动了寻求新技术的努力进行下去。现在。尽管膝上式计算机、微型信息处理机在洗衣机、游戏机上获得成功,特别是在音乐和电影中产生了特殊效果,但计算技术的局限性确实开始落后于社会的需求。我非常希望能同我的膝上式计算机用自然语言谈论某些事情,但这被证明比任何人预言的都要艰难。这个问题与译解语言无关,更重要的是必须理解语言——机器需要意识,问题的关键是它们似乎没有意识。所以我说,把这种信念放在一边,像下面这样的人机对话可能是一个2010年的好赌注:
我:“你认为买顶点股票是个好主意吗?”
计算机:“我认为是的,但知道你对高风险的担心,所以我建议你放弃。”
当第一个人使用计算机作咨询与请人作咨询同样可靠时,我们就达到了熟练的专家所期望的水平。但这只是滋长人的虚荣心的众多小器件中的一个。试想一下,坐在你的飞机座位上,通过微型屏幕,乘务组长亲自欢迎你,向你介绍有关个人飞行的细节,并根据你以往飞行中的选择为你斟上饮料、送来娱乐项目和免关税物品。
新的计算技术正是为了这种发展被详细研究。未来的潜力无法想象。但个别人的待遇不会使所有人都能享受快乐——现在,计算机读出正在飞奔的汽车上的数字盘并把它显示在巨大的公共屏幕上以作为危险的警告,是可能的。这可以警惕大的麻烦,但人们盼望改进道路安全性。
这种技术与正在发展的通信频带宽度结合起来将驱动影响个人的更令人震惊的变化。个人花费比随身听较少的钱就可以通过收音机与能用自然语言进入和修改的知识库联系起来。这将包括从银行业和商业到个人健康和闲暇。超高速公路网络和低功率个人通信也将受到影响。
工业机器人将开发判断的功能,喷气式飞机飞行员的工作将由计算机的拟人反应协助进行。说到人工意识,它还是不确定的——哲学家厌恶它,但飞行员需要它来改进仪器与人之间的信任,以利用仪器来发现飞行员的错误。
明显地,并非未来都集中在计算机上。例如,较少侵害性的外科手术将推进微系统技术的发展(如可放在针尖上的精密的外科手术工具)和新的材料的开发。但世界性的饥饿和疾病将继续对能源、资金、发展施加压力,这是比从技术进步中开发小器件更要从科学上优先考虑的问题。
确实,有一种“需求”似乎仅是富人的需求的危险。一个极严重但被忽视的人类需求是降低世界失业率。毫无疑问,部分(当然不是全部)问题是由技术进步引起的。现在是认真对待那些有害于个人自尊的弊病的时候了。如果说哪里有真正的需要,哪里就有技术的道路,但人们迷失的就是去关心个人自尊的愿望。让我们摒弃像“创造财富”之类的口号,这只能引起富人的兴趣,而代之以所有人都感兴趣的“创造自尊”。现在,一个对人们的想象力的挑战就在眼前。
[New Scientist,1994年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