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的这个八月,所有战争中一场最可怕的战争终于灾难性地结束了。两颗原子弹投在日本的土地上,摧毁了两座城市。根据资料统计,到1945年底为止,广岛30万人口中约有一半已经死亡,而长崎25万人口中也有四分之一多已死亡。死亡大多数是由于灼伤或爆炸引起,一部分由于辐射。因为这种伤情具有复合性的特点,死者比例至今难以确定。
当时幸存者的境况非常糟糕。人们对环境摧毁和疾病折磨的极度恐惧弥漫着整个城市。家人、房舍和劳动的地方一下子全部失去。医疗和其他各项服务均受破坏,人们陷入了死亡的深渊。
几个月后,当美国战略轰炸测量部的人员调查原子弹造成的影响时,他们感受到许多幸存者对美国人的仇恨和愤怒。据地方委员会说,随着时光的推移,这种愤怒移嫁到他们自己的政府,因为是它把日本卷入了战争;后来,这种态度又转变为呼吁要求禁止使用核武器。
这场战争,日本死亡200多万人,其中有近40万是平民。而美国死亡40万人,其中四分之一死于太平洋战场。太平洋战争始于偷袭珍珠港,终于日本在东京湾的投降。经历了快速全面的最初占领和通过大规模海上、空中交战而实现的逐步再占领,庞大的水陆作战,血腥的争夺丛林岛屿的战斗,殊死的潜水艇攻袭,以及对日本本土岛屿的闪电投弹。
两颗原子弹分别于8月6日、9日投向日本,这那段时间内,由日本科学家和医生组成的几支队伍分赴广岛、长崎以确定灾难的起因和后果。他们中间有吉尾西莱,他是尼尔斯 · 玻尔以前的学生,也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原子物理学家,“小西莱方案”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他曾经为装甲部队进行过防原子弹的研究,通过对广岛伤亡人员的情况调查和摄影胶卷的放映,他证实了这颗炸弹是真的原子弹。
那些吸收了高放射能剂量,注定死亡命运的受害者很快便出现病症:恶心、呕吐、腹泻、厌食、出血、发烧和死亡。一些活得稍长的受害者也出现了典型的脱发迹象。在长崎投下的钚原子弹比投在广岛的铀原子弹更具危害性,而且它是在一个更低的高度——500米的空中投下,所以从低于中心或零地面的各种不同距离上摄入的伽玛射线剂量是不同的。然而就圆周来说,一个没有任何遮掩的人体所摄入的放射能剂量在近0.7公里时大约是15 Gy,在1公里时是5 Gy。达到15 Gy的受害者,几天之内就会因神经系统受损而死亡,达到5 Gy,—半以上的受害者因骨髓受损而在几个月内死亡,摄入量在这两者之间的,在几周内,会因肠胃系统和肺部受损而死去。
8月15日日本投降后,几支日本的救济和调查队在广岛和长崎开始了工作。他们对受害者进行急救和病理检查,并试图确定受害者受放射线辐射的程度。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政府组织了一个调查原子弹受灾情况的特殊委员会,成员包括来自不同学科领域的医生和科学家。其目的是组织调查和整理结果,但当时的占领军并不允许委员会自由地进行工作。
与此同时,美国人也快速组成了一个联合委员会来调查日本原子弹爆炸的影响,并运用了日本方面在一年多以后即1946年9月所作的一个全面的医学报告中的资料。当确信这种研究是非常有必要和有益处之后,美国人在民众而不是军方的资助下,提议应向国家科学院的研究委员会发出一个总统指令,要求此委员会进行一项关于原子弹对人类在生理和医学上的影响的研究,并指出这研究应该是长时间的、坚持不懈的,杜鲁门总统于1946年11月26日公布了这条指令。
由此,“原子弹伤亡委员会(ABCC)”诞生了。1975年,它演变成“放射物影响研究基金会”(RERF),但研究工作还是继续进行。RERF是由日本政府通过健康福利部和美国政府通过能源部联系下的国家科学院联合组织工作。
令人遗憾的是,这种安排现在正处于一种悬而未决的威胁之下,因为美方官员希望重新建立奖金的提供和管理系统。虽然离达到完善还很远,但任何其他对后期放射物影响表皮生理的研究都没有对那些原子弹爆炸幸存者的研究更具价值和影响力。这里所说的幸存者,是指那些因被较准地估计了他们所吸收的放射线剂量而能在研究中恢复健康的人们。他们或近或远地都受到辐射,而其界线在两个城市中都远离零地面2公里,在这距离上,放射能剂量约为0.1 Gy,大致相当人们一生中吸收的自然的伽玛射线和宇宙射线。科学家们还对幸存者的孩子进行了研究。
研究中最重要的发现是幸存者们本人患上的超出正常数目的致命的癌症。在约76000位摄入小剂量放射能的幸存者中,约有一半还活着。在开始的40年中,在总数约7000人中,科学家们发现因恶性肿瘤致死的人数比预料的多400人。一批新的数据不久又会公布。但各种权威机构,如国际放射学保护委员会已经运用已有的资料来计算出在如下情况下患癌症的危险系数,那就是,每吸收1 Gy的放射能,其患癌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十。
也许最令人痛心的是由于在子宫内受到放射物辐射而导致的智力低下。在约1500名受害者中,科学家发现了30个严重智力低下的病例。根据胎儿受辐射影响的可能性是每Gy剂量约为0.4的统计规律,在8至15周的胎儿中的发病率是最高的。吸收的放射能剂量越多,智力就越低下,其规则是每增加1 Gy的剂量,智力下降30个智商点。当剂量很高时,智商的下降就变得十分严重了。
但最令人震惊的发现是曾被放射线辐射过的人所生的孩子并没有遗传其父母的疾病。科学家们对两组孩子进行了长达40年或更久的比较研究;第一组,31000名儿童的父母较近地受到辐射,其生殖腺吸收的放射能剂量平均为0.4 Gy,而另一组41000名儿童的父母只是远距离受辐射。科学家们对能反映遗传影响的几个指示物进行检验,包括不良的怀孕反应、死亡率、癌症、染色体异常和蛋白质变异,统计结果并未发现因双亲受辐射而导致的显著影响。科学家们利用这些反面发现或许能估计出导致疾病的双倍剂量约为2 Gy。这暗示着生殖腺瞬时摄入2 Gy的剂量会使遗传中自发的变异频率加倍。根据联合国原子放射物影响科学委员会统计,不包括多因子疾病,正常的遗传疾病发生率,通常占人口的百分之六。
所有这些研究结果,因被恰当地放到人们受放射物辐射的通常环境下,对全世界放射学保护的政策和实践起着支撑作用。在工业界、医学界、研究领域和环境方面,通用的放射新限定剂量,就是由对原子弹爆炸的幸存者和他们的孩子的表皮生理的研究结果而决定的。那些在战争中曾被敌对国俘虏的和曾被追踪的科学家们在战争结束后不多久,在两个被毁的城市里开创了这项伟业。它的研究价值是无法计算的。
[Nature,1995年7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