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0月初,马克斯 · 普朗克协会(MPS)因其两位研究人员荣获诺贝尔奖而平添了一层喜气。不过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事实上,德国从事基础研究的科研机构对分享这项荣耀已习以为常。加上本年度的两位得主,发生生物学家克里斯蒂安娜 · 纽斯雷恩-福尔哈尔德和大气化学家保罗 · 克鲁茨,已有30位马克斯 · 普朗克研究院(MPIS)的科学家获此殊荣,而其中的10位是在最近的11年中获得的。
拥有如此骄人记录的研究机构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同样,具有MPS那样自由而宽松的学术氛围的也是很少见的,在生活上,MPS的资深科学家,即我们熟知的课题负责人或称“老板”,可得到极大的照顾和支持,以使他们免受教学、大学里的会议及应用开发要求所带来的压力,实际上,MPS的成功已经使得包括美国的Howard Hughes Medical Institute和英国的Wellcome Trust在内的几个研究机构接受了这样一种观念,就是给予个别杰出的研究人员以最强有力的支持。
在辉煌的业绩面前,任何有关改革MPS的议论似乎都是错误的。但是,一些科学家称,变革是需要的,尤其当国家面临新的形势时更是如此。随着MPS向前东德地区扩张并协助东部地区建立其科学体系,西部的研究资金便愈加显得捉襟见肘。在这种情形下,要维持一个只管投入而无视其效率的体系就越发困难了。改革者主张多为年轻的科学家们做些事,不要把眼光总是盯在几位“老板”身上,马克斯 · 普朗克研究院在发生生物学方面的“老板”纽斯雷恩"福尔哈尔德说:“在‘老板’的选择、资金的获得及研究监控方面,马克斯 · 普朗克是过时的。他们视你如天才,而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求变革的呼声越来越高,与此同时,MPS也正在考虑最高领导层的人事更迭。在未来的5年里,一股退休浪潮将使现在222位“老板”中的四分之一被新生力量所取代。康斯坦兹大学的动物学家赫伯特 · 马可将于今年(1996年)6月走马上任,而一位“外人”被选为MPS主席,这在MPS的历史上还是头一回。MPS的一位科学家坦言 :“想改变我们的一贯体制,要么就是现在,要么永远也甭想。”
MPS创建于1911年,长期以来,它围绕着一些本世纪最杰出的科学家建立起多所研究机构,其中包括A · 爱因斯坦、O · 迈尔霍夫和W · 海森堡。今天,MPS已成为一个相当庞大的组织:拥有69所研究机构,1995年的预算为12亿美元,且全部来之于联邦和州政府。
慕尼黑大学的恩斯特-路德维希 · 温纳克提出质疑:“现行的MPS框架设计于本世纪初,那些研究机构是以几个天才科学家为中心建立的,时至今日,其框架是否仍旧适用呢?”“问题其实已经提出了好几年,”一位前MPS的研究人员说道,“自从推倒柏林墙以后,MPS就已开始面对新的现实。”东西部的合并意味着全国所有的公共机构都将面临预算紧缩,MPS也不例外。MPS的一位天文学家说,对一个已习惯于“在钱海里畅游”的机构来说,这一转变是艰难的。MPS现任主席汉斯 · 扎哈说,选择某些研究领域,在它们的“老板”退休后就将其关闭,从而节约部分开支,对于这一迄今已经见效的措施,我们将继续推行下去。除此之外,所有的机构都得裁员。海德堡的马克斯 · 普朗克天文研究所“老板”斯蒂文 · 贝克维斯不无担忧地说:“假如我们削减编制,我的整个研究小组也就不复存在了。”
不过,一些研究人员相信,整个MPS系统会从紧缩中获益。MPS副主席托马斯 · 特劳特纳认为,紧缩的结果之一就是,削减将同研究效率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说:“在马克斯 · 普朗克的‘老板’们中间,有一个广泛的共识,即认为这是一条继续前进的道路。”
就MPS而言,最棘手的问题也许是那些由强有力的“老板”们建立起来的课题组所秉承的传统,这种课题组甚至可以达到大学中一个系的规模。几位物理学家在接受《科学》杂志的记者采访时坚持认为,大课题组对一些大项目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可是许多生物学家觉得,由多个独立的课题小组组成的研究所似乎与时代的发展更合拍。
目前对年轻人来说,真正独立的机会微乎其微。生化学家瓦尔特 · 希尔说道:“MPS对崭露头角的科学家来说是令人窒息的……,MPS的机制鼓励他们成为‘老板’们的木偶。”在MPS“老板”阶层以下有2800名科学家,其中拥有自己经费的、正式的独立课题组的头头仅30位。
MPS副主席特劳特纳认为,“老板”们在构建其部门时有很大的自由度,完全可以形成某种机制,从而起到激励年轻人的作用。为了避免人浮于事,他主张大量砍掉非“老板”所属的永久性职位。除了帮助青年人才脱颖而出,纽斯雷恩-福尔哈尔德说,应该允许研究机构拓展更广泛的研究领域。她进一步说道,应当有更多的妇女进入MPS的高级领导层,这是一个在德国的研究机构中带有普遍意义的问题。
变革与否悬而未决,而马可接任MPS主席也许是一个良好的契机。此人未受MPS传统的影响,同时又是一位优秀的知识分子和老练的政治家。“除此之外,”纽斯雷恩-福尔哈尔德说,“他不会认为我们全是天才。”
[Science,1995年10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