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科学家在艾滋病研究上取得了几项重大新进展。2个月前,研究人员在美国华盛顿特区召开的“逆转录病毒与机会性感染大会”上向全世界发布了有关一种叫做蛋白酶抑制剂的强效艾滋病治疗新药,以及预测HIV感染预后的新方法的重要新闻。这种蛋白酶抑制剂使长期以来一直不持乐观态度的艾滋病研究人员深受鼓舞,为此,今年3月出版的《天然医学》杂志发表了一篇题为“艾滋病种最终可治疗的疾病”的编辑部社论。华盛顿大会的组织者、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道格拉斯 · D · 里奇曼(Douglas D. Rich-man)说,这一时代一定会到来,但同时他又强调,可治疗不等于可预防或可治愈。在华盛顿大会之后2周召开的一次国际性艾滋病疫苗会议使研究机构内部引起了骚动,很大部分原因是在预防性疫苗开发领域进展不大。
一、侦察“敌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不了解敌情,则很难在战争中取胜。目前,艾滋病研究人员就面临着这种形势。为了检测HIV感染的严重程度,研究人员被迫依赖二级标记物。如,感染者体内的特定免疫细胞。
关键性的免疫细胞是CD4细胞,它是HIV进攻的目标,HIV逐渐缓慢击败患者的免疫系统,通常CD4细胞数量随之减少。不过,CD4细胞计数未必代表机体与病毒作战的激烈程度。所以,科学家为直接检测病毒负荷(每毫升感染者血液中的HIV数量)的试验法感到兴奋。为了计量病毒负荷,研究人员现在可对血样中的病毒RNA股进行计数。HIV在RNA股上面不是在DNA股上存储遗传信息。
研究人员希望,监测病毒负荷的变化能使他们更迅速、更精确地判断出治疗艾滋病新药的有效性。另外,病毒负荷在预测HIV感染者的长期存活方面比CD4细胞计数更有效。
在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对采自感染HIV的同性恋或异性恋男性的血样进行了分析。在10年的随访末期,病毒负荷平均少于5300 RNA股的45名男士中,仅有17名死于艾滋病;而病毒负荷平均大于37000 RNA股的45名男士中,则有34名死于艾滋病。
匹兹堡大学医学中心的约翰 · W · 梅勒斯(John W. Mellors)认为,病毒负荷可预测未来10年的AIDS进展及死亡情况。
这种新的RNA检测法尚未得到批准广泛使用。目前,至少有3家公司向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FDA)提出申请,但没有一家公司对其测试法的可靠性和精确性作出认真的比较研究。在未获取有关可靠性和精确性的信息资料前,医生不能使用这种测定法判断疗程。
二、进攻“敌人”
用于HIV的RNA测定法可能不能马上应用于临床,但梅勒斯的研究很清楚地表明,病毒负荷低可延缓aids进展。诸多研究有力地证实,减轻病毒负荷的药物疗法可延长感染者的强健时间。
目前,科学家正在对已上市的某些艾滋病治疗药物进行上市后监测,如,叠氮胸苷(齐多夫定,AZT)、双去氧肌苷(ddi)和德拉弗定(Delavirdine),这些药物主要攻击逆转录酶一HIV利用这种酶将其遗传物质整合入宿主细胞中。在两项德拉弗定与其他逆转录酶抑制剂联合应用的试验中,研究人员发现,他们能精确地计算出患者未来维持良好健康状况的可能性。他们是通过在治疗前和治疗8周时测量CD4细胞计数和病毒负荷来完成此项工作的。
根据这些研究的数据资料,使患者的病毒负荷减轻约70%的抗病毒治疗,似乎可使患者因艾滋病相关疾病在一两年内死亡的可能性降低一半,美国一生产德拉弗定的制药公司的威廉 · W · 菲姆思(William W. Feimuth)说。
华盛顿会议关注的焦点是蛋白酶抑制剂,这类化合物攻击病毒的蛋白酶,蛋白酶为一种小的具有多种用途的酶,HIV依靠它制备复制所必须的蛋白质。
利托纳弗(Ritonavir)为一种蛋白酶抑制剂,最近已获得FDA的批准,用于治疗晚期艾滋病。在一项世界范围的研究试验中,研究人员发现,在常规治疗方案的基础上,加用利托纳弗可明显减缓疾病进展,并降低死亡率。
所有的受试者均有严重的免疫系统损害(通过CD4细胞计数测得),除传统的艾滋病药物外,一部分受试者得到利托纳弗,另一部分受试者则得到安慰剂。经过7个月的疗程,利托纳弗使进展成艾滋病的患者人数减少了一半,到本研究结束时,服利托纳弗组仅有5%死亡,而服安慰剂组则有8.5%死亡。
美国纽约大学的罗伊 · M · 古利克(Roy M. Gulick)说,业已证实利托纳弗对艾滋病患者的生存率有令人信服的益处。古利克目前正在对最近获准的另—种蛋白酶抑制剂英地纳弗(Indinavir)进行试验。在华盛顿会议上,他介绍了他的研究结果。他让97位HIV感染者服用英地纳弗(单独应用),或AZT和另一种逆转录酶抑制剂(联用),或三种药物联用。古利克对这些药物治疗方案的安全性及其对病毒负荷和CD4细胞计数的影响进行了监测。“它们的副作用极轻微,”古利克说,所见并发症无一严重到停止治疗的程度。
尽管所有这3种药物治疗方案均可提高患者CD4细胞的计数,但本研究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3种药物联用所产生的病毒负荷减轻。一般说来,病毒负荷可减轻99%,85%以上的患者病毒负荷可减轻到监测不到的程度,这一点极其重要。
然而,研究人员告诫说,“我们讨论的是血中的病毒,而不是整个身体内的病毒。”古利克解释说,HIV很可能大部分停留在诸如淋巴结之类的区域内。另外,研究人员警告,蛋白酶抑制剂的长期有效性和安全性还未得到测试。
因为HIV突变迅速,所以治疗艾滋病药物的最大障碍就是易产生耐药性。例如,AZT在早期试验时表明很有希望,但现已证实,它的长期益处不大。
“迄今为止,新一代艾滋病药物(蛋白酶抑制剂)比以前开发的药物有效得多,但我认为,这类药物真正治愈每一位患者是不可能的,”卡普兰评价说,“这类药物决不能完全清除感染者体内的病毒,最终,每一位患者都将发展成不同程度的抗药性。”
卡普兰自己的研究提示,一些人可立即对现行的蛋白酶抑制剂产生耐药性。当他及其同事对12例HIV感染者的蛋白酶进行研究时,他们发现,蛋白酶的许多基因都发生了突变,从面对蛋白酶抑制剂产生耐药性。
“从未接受蛋白酶抑制剂治疗的患者体内已经存在对蛋白酶抑制剂产生耐药性的病毒,”卡普兰说。另外,这些耐药的蛋白酶在帮助HIV复制方面的功效与药物敏感者相同,研究人员在今年3月出版的《病毒学杂志》上发表了他们的研究结果。
“未来,每一位患者都将采用联合治疗方案,”卡普兰预测。古利克赞同卡普兰的预测,他指出,保险公司和其他社会组织将不得不面对联合治疗方案的高费用作出艰难的决策。
三、母婴传播
使用新的测定法检测病毒负荷已引起科研人员的极大兴趣。近年来的几项研究使用这种方法检测了HIV母婴传播的危险性,提示,仅15~35%的HIV阳性孕妇把HIV传播给婴儿,用AZT治疗则更能使这种危险减少2/3。
病毒负荷测定法已能使研究人员测试是否孕妇血中的HIV数量决定着母婴传播的危险o UCLA的研究人员证实,母血中的高病毒负荷可明显増加母婴传播危险,他们在2月28日出版的《美国医学会杂志》上发表了这一研究结果。另外,孕妇的病毒负荷低将不使婴儿遭受感染。
其他研究没有证实HIV传播危险与孕妇病毒负荷之间的决定性关联,UCLA的鲁思 · 迪科维(Ruth Dickover)承认。“孕妇病毒负荷未必是一个完美的指证,但它是目前可得的最佳指证……,我们已证实,这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工具,说它是一个有用的临床工具还为时过早,”她说。
孕妇病毒负荷高意味着对婴儿具有危险,但病毒负荷低并不能担保安全,研究人员警告。“我认为,没有不传播的安全阈值,”UCLA的伊沃尼 · 布赖森(Yvonne Bryson)特别提到。
布鲁森是另一围绕婴儿与HIV感染的煽动性问题的核心人物。去年,她及其同事报道,一位感染HIV孕妇所生的婴儿起初感染上了HIV,但后来,病毒离开了要儿的身体。研究人员猜测,婴儿发育中的免疫系统能防御病毒,而成熟的免疫系统则不能,这一研究结果引发了纷争。
不过,最近两项研究支持布赖森的研究结果。在1995年12月出版的《艾滋病》杂志上,法国研究人员证实,有12个婴儿似乎已成功地清除了HIV。比利时、意大利、瑞典和英国的研究人员在1月27日出版的世界权威杂志《柳叶刀》上联合报道,有9名儿童可能已击败HIV。目前,研究人员已开始从上述情况中得到启发。“如果这是现实,那么它会给我们什么启示呢?”美国波士顿儿童医院的凯内斯 · 麦金托许(Kenneth McIntosh)希望找到答案。
麦金托什观察到,被这些幸运婴儿清除的病毒可能存在某种缺陷。一种更具煽动性的观点是,某些婴儿的免疫系统存在某些不寻常的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 研究人员便町识别和开发利用那种保护性要素。
四、杰罗姆的遗迹
一个名叫杰罗姆的黑猩猩在艾滋病研究历史记载上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他是感染HIV后发展成艾滋病的第一个黑猩猩。今年2月,在杰罗姆的健康状况严重恶化后,美国亚特兰大城埃默里大学耶基斯地区灵长类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员对他实施了“安乐死”。
自10年前分离出HIV以来,科学家已用HIV感染了各种动物,旨在探索艾滋病的非人类研究模型。老鼠——生物医学研究最普遍使用的一种动物,不能发展成艾滋病,尽管HIV也能在啮齿动物体内复制。
研究人员很难使更类似于人的物种患发艾滋病。去年,一研究小组报道,一只狒狒已患上艾滋病,但该研究小组是使用HIV-2(而不是HIV-1)使狒狒遭受感染的,而HIV-1才是艾滋病病毒的最常见、最具侵袭性的形式,它却不能感染狒狒。
科学家一直认为黑猩猩(最接近人类的-种灵长类动物)是感染HIV-1后最有机会发展成艾滋病的动物。自80年代中期以来,科学家已使约100个黑猩猩感染上HIV-1,井焦急地等待着。
尽管诸多感染HIV-1黑猩猩的CD4细胞计数均降低,但唯有杰罗姆患发了与艾滋病相关的疾病,负责艾滋病研究计划的哈罗德 · 麦克卢尔(Harold McClure)说。
在1984和1987年间,研究人员几次向杰罗姆体内注射HIV-1,首次见到免疫细胞降低是在1991年,麦克卢布说。那种降低是暂时性的,但约1年前,杰罗姆的CD4细胞开始稳定地降低。最后,杰罗姆经历了贫血、肺炎和慢性严重腹泻——典型的艾滋病症状。
去年夏天,当研究人员确诊杰罗姆已患艾滋病时,他们将杰罗姆的血液输给了另一个感染HIV的黑猩猩,以试图加速那个黑猩猩的艾滋病进程,麦克卢尔说,输血后那个黑猩猩的CD4细胞明显降低,尽管迄今仍未出现任何艾滋病症状。研究人员认为,HIV病毒在杰罗姆体内生存多年后,逐渐演化成比最初注射入体内的HIV更具危害性的一种病毒,
因为黑猩猩是一种濒临灭绝的物种,且其发展成艾滋病所需的时间与人类一样长,所以,一些研究人员提出质疑:艾滋病研究基金是否应投在该动物身上呢?里奇曼认为“黑猩猩将不是一种极有用的动物模型。”
麦克卢尔不准备放弃灵长类动物作为研究工具,他建议,用于艾滋病研究的黑猩猩应是人工繁殖而不是野生的。艾滋病的发展速度黑猩猩和人类相同,这提示,他们的免疫系统对HIV的反应可能几乎完全相同。因此,疫苗开发者在开始人类试验前,应用黑猩猩对预防性疫苗进行认真的试验。
尽管HIV引起艾滋病已基本得到公认,但仍有少数研究人员继续提出HIV感染不直接引起艾滋病的理论,他们认为,药物滥用或AZT治疗是导致艾滋病患者死亡的罪魁祸首。
麦克卢尔指出,杰罗姆从未接受AZT治疗,另外,他不高兴地说,“这种动物不是药物滥用者。”
五、来自狒狒的援助
最近,科学家就有关HIV与灵长类动物的另一项试验发布了新闻。今年2月,美国科学进展协会(AAAS)在巴尔的摩举行会议,当匹兹堡大学的研究人员苏珊娜 · T · 艾尔斯塔德(Suzanne T. Aldstad)步入讲台时,台下的听众中,记者似乎比科学家还多。新闻媒介对艾尔斯塔德参与营救杰夫 · 格蒂(Jeff Get-ty,—位感染了HIV的AIDS活动分子)的免疫系统,表示极大关注。
因为狒狒的免疫细胞不易感染HIV-1,所以,研究人员寄希望于:移植狒狒的骨髓将会重建格蒂的已遭破坏的免疫系统。艾尔斯塔德最近发现了一类来a骨髓的细胞,她希望这能帮助人体接受外来组织。
然而,在试验中,狒狒体内的这种帮助细胞明显地不能阻止格蒂的免疫系统排斥骨髄移植物。在移植8周后,艾尔斯塔德及其同事未能找到狒狒免疫细胞存活的证据。
不过,艾尔斯塔德小组仍向同行提交了这项试验的报告,他们决定尽早公布他们的研究结果,因为传闻移植物已帮助了格蒂。格蒂的身体健康状况的确有所改善,包括CD4细胞数量的增加,艾尔斯塔德说。不过,研究人员并未把这种康复归因于狒狒的骨髓移植物。他们警告,格蒂的健康状况改善可能是暂时性的,手术前准备和手术中的紧张可能刺激了他的免疫系统。
艾尔斯塔德声称,这种操作没有把任何传染病原从供者狒狒转移给格蒂,这是异种移植反对者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得到FDA的许可,艾尔斯塔德打算再进行一例狒狒骨髓移植试验,在试验中,她将使用强效免疫抑制剂来阻止移植物的免疫排斥反应。
尽管新的蛋白酶抑制剂将使艾滋病成为一种可治疗的疾病,但研究人员强调,不要忽视可延长HIV感染者寿命的基本因素。先进的药物和医生的经验是成功治疗艾滋病的关键。
[Science News,1996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