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1997-国际珊瑚礁年——

目前，世界上的珊瑚生态系统已遣受到毁灭性的灾难，许多珊瑚开始衰败，甚至死亡。这场悲剧不仅殃及海洋鱼类，而且最终会祸害到人类自身。

（一）

加勒比海的珊瑚礁曾经有过闪光的岁月。成群的多彩多姿的鳃状鱼穿梭在珊瑚丛中，多脚爪的龙虾潜伏在珊瑚的隙缝里，而鱿鱼则神奇般地出没于礁石的隐蔽处，不一会就消失在乌云似的深海里了。但是，现在许多这样热热闹闹的水下生物栖息地正遭受到沉重的打击。这种打击并不是来自最近几周刮过整个地区的热带风暴，而是人为的因素造成的。“珊瑚礁正面临危机。”澳大利亚海洋学院的生物学家史利夫 · 威尔金说，“飓风可以掀起巨浪，损伤那里的珊瑚礁，但是它们很快就会恢复活力；而人为的损害是缓慢的、经常的，珊瑚将很难重新恢复活力。”

综观全球，从墨西哥湾到南中国海，人们在毁灭珊瑚礁。捕鱼的氯化物、港口的挖泥船、海底探矿、毁林造田、滩涂开发、沉船事故和横冲直撞的各种潜水器，对珊瑚这种特殊的生态系统造成巨大的生存压力，在下世纪到来时，它们可能难以存活下去。

一些专家估计：地球上有10%的珊瑚礁已经受到了致命的伤害；30%的珊瑚礁处于十分危急状况，可能在10到20年内死去；还有30%的珊瑚礁在人们持续不断的破坏下将于2050年前陆续死去。

“这简直就像天要坍下来一样。尽管我不愿意这样说，但面对这些事实，我又能说什么呢？”巴拿马的史密森热带研究所古生物学家杰里米 · 杰克逊说，“今天，当我为了找到一块珊瑚而在巴拿马海里游来游去的时候，我真想大哭一场。过去这里是一片美丽的珊瑚林，现在却很难找到哪怕一小块了”。

珊瑚礁有着使任何一名潜水员见了都羡慕不已的美丽形状，它们的石质壁垒像一道挡风墙一样，保护着海岸线，为船只提供安全的港湾，它们的隐蔽处和缝隙间供养着无数的鱼和贝类，是数百万人食物来源和谋生之本。像热带森林一样，珊瑚礁是生态学上的一个大宝库，那里有各种丰富的生物财富，可供医药和工业使用。

为了引起公众的关注，海洋科学家和环境保护活动分子发表声明说，1997年是国际珊瑚礁年。他们已经说服了美国和其他主奏的国家支持这项保护运动，即“国际珊瑚礁保护宣言”。更有甚者，他们已发起了一项宏伟计划，即建立“全球珊瑚礁监控网”，这个监控网首要的任务是对全球400,000平方海哩的珊瑚礁开展一次普查活动，即使像遥远海域，至今没被科学家见过的环状珊瑚岛也要进行普查。

这次关注的中心是水下的珊瑚结构。实际上，它们是由一些活生物建造的，从指尖大小到手掌大小的生物聚集在一起，逐渐形成了大的群体。这些生物使用海底的碳和碳酸钙构成坚硬的外部轮廓，经过多次积聚，使珊瑚礁形成了像现在这样五彩缤纷的形状，有的长成大大的圆顶，就像一朵硕大的花椰菜；有的笔直窄长，俨然像海底耸立着的摩天大厦。成熟的珊瑚礁可能在海底已生长了数千年，延绵达几百海哩，庇护滋养了成千上万种水下生物，就像一座城市那样，给大自然增添美景，给人类带来财富。

（二）

最早的珊瑚出现在2.25亿年前的化石中，现在的珊瑚礁都是古珊瑚的后代。它们是海葵和海蜇的近亲，有着带刺的细胞和触角，以便击昏和捕捉到战利品。在冰川纪，珊瑚经历了大自然的灾变后，仍然存活了下来，并在几百英尺的海底变异演化成现在这样的品种。它们能承受的生存条件是有限的。例如，它们只能在华氏60℃以下的冷水里，或者黑暗的深水里才能建礁，形成珊瑚石，它们与一种微小的海藻群体共生，并依靠海藻接受阳光，进行光合作用。不足之处是，在明媚阳光下，它们璀璨夺目、美丽动人，很容易成为贪婪者掠夺的对象。

菲律宾是世界上珊瑚礁石损坏最严重的国家和地区之一。菲律宾大学海洋学者埃德加多 · 戈麦兹说：“据统计，菲律宾这个多岛的国家，有珊瑚礁的海域多达13,000平方海哩，目前有90%已经死亡或变质，它们有的是被毁林造成水土流失产生的泥沙埋没的，有的是被工厂、农田和垃圾渗漏出的污染化学物质毁坏的，……在所有的破坏因素中，危害最大的是滥捕狂捞式的渔业生产。”

开始的时候，菲律宾的沿海渔民只是在珊瑚礁周围剖取一些大的蛤蚌，捕捞红鳍鱼和一些海蜇、虾、蟹等水产品。后来，渔民们为了提高产量，采取了一种罕见而、毁灭性的作法，他们用炸药爆破的方法，炸掉珊瑚，炸死周围的鱼群，然后用戽斗捞起死鱼。目前，他们又采取了一种更加狠毒有害的捕鱼方法。渔民们为了捉到活的海鱼，往往携带氨基钠氰化合物潜入水中，然后用手提式空气压缩机，将这种化学毒物涂抹在珊瑚上，热带鱼游过来时就会被迷昏，渔民们就可以用网把昏迷的鱼捞起来，并且不会危及鱼的生命，他们把捉到的这些活海鱼卖给饭店、宾馆，最后都进了觊觎海鲜的富豪们的口中。然而，这种氰化物却是珊瑚的无声杀手。据，统计，每年约有330,000磅氰化物涂抹在活珊瑚上，使全世界有60, 000平方公里的珊瑚礁死于这种化学毒药。

有消息说，菲律宾政府已采取措施，开始取缔用炸药和氰化物来捕鱼的做法。但是令生态学家更为担忧的是，红鳍鱼和其他一些栖息在珊瑚礁的稀有鱼种正处在被捕光捉尽的危急关头、当它们繁殖后代时，正是捕鱼的旺季，带有卫星遥感寻踪设施的捕鱼船只聚集在红鳍鱼的产卵地，正如香港大学鱼类生物学家伊冯 · 塞德威所说：“渔民已经捕尽了性成熟的成年红鳍鱼，这不仅毁掉了红鳍鱼未来的繁殖生长，也同时毁掉了珊瑚礁未来的生长。”

这是因为栖息于珊瑚礁的鱼群被狂捕滥杀后，那些海藻和海草就会大量繁殖，威胁着珊瑚礁的生存，许多珊瑚礁就被疯长的海草吞没了。特别是以海草和海藻为食物的隆头鱼和鹦嘴鱼，通常控制着海草的生长，它们被捕杀绝种后，海草吞没珊瑚礁的情况就更加严重。10年前，一队海洋学家在洪都拉斯的伯利兹市作过一项试验完全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在珊瑚礁内，用丝线编织的栅栏围出一小块牧场，任何食草鱼都被挡在了外面。10周内，他们发现，围栏内已完全被疯长的海草覆盖了，那里的珊瑚全都死亡。

（三）

珊瑚礁的生态系统就像一部复杂的机器，是由许多零配件构成的，当某个部件的功能失灵了，另一个部件就会顶上去，取而代之，发挥出应有的功能。例如上个世纪中叶，牙买加由于人为的污染缘故，毁坏了沿海的食海草的鱼类，可是那里的珊瑚礁仍然显得很旺盛。这是什么原因呢？原来是海胆代替了食海草的鱼类，发挥了自己抑制海草生长的功能，保护了珊瑚礁。1983年，当地的海胆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毒，大批地死亡，结果牙买加的珊瑚礁很快就被海草覆盖而死亡了。在加勒比人的眼里，洁白晶莹的牙买加珊瑚像珠宝一样珍贵，可现在基本上已经绝迹，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丛丛的海草。

珊瑚的不幸，人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近年来，随着毁林造田活动的加剧，水土流失越来越严重。树林的砍伐和植被的破坏，使大量含有氮、磷、钾的肥沃土壤成吨地流到了河里，再被冲入大海，最终在海里形成长达数百英里的泥沙带。当这些营养丰富的水土流过珊瑚礁，必然促进海藻的生长，进而又给珊瑚礁的天敌，有着吸盘和触须的海星带来大量丰富食物，使得海星大量繁殖。近年来，澳大利亚海岸1,200英里长的巨大的珊瑚屏障上全都布满了海星，部分原因就是水土流失造成的。

最近，全球的珊瑚礁流行一种传染病，整个太平洋和部分加勒比海的珊瑚礁褪色变白，这是什么原因呢？科学家认为这是各种外界因素驱逐了珊瑚礁上的虫黄藻造成的，正是虫黄藻带给珊瑚各种丰富的颜色，失去虫黄藻，整个珊瑚礁必然变色。有的科学家认为，珊瑚变色是由于珊瑚周围的海草随着温度的变化开出季节性草穗引起的。近几年来，人们对海洋水产品的狂捕乱捞，使珊瑚及其共生植物通常变得对温度很敏感。

海洋学家警告说，从现在起的几十年内，如果全球天气变暖的话，就会加快气温变化的节奏，引起珊瑚不断变色，最终导致死亡。1983年，一起特别严重的珊瑚变色事件，导致加纳帕戈斯岛95%的珊瑚礁死亡。科学家们还担心，全球变暖会引起猛烈的飓风，一般来讲，正常的珊瑚是会从飓风的袭击下恢复过来的，而患病变色的珊瑚礁就很难恢复，并逐渐死亡。

目前，珊瑚的繁殖季节快要到来。届时，许多珊瑚将一起排卵繁殖，形成一片巨大的、含有受精卵的桃红色液面，漂浮在海上，随波起伏，长达数百海哩。人们应该采取更多的海洋保护措施来帮助珊瑚繁殖成长，如果一味地狂捕乱捞，任意破坏海洋的生态环境，那么，前途很难设想。最终厄运不只是降临在珊瑚身上，也会落到人类的头上。因此，生态学家呼吁，让我们行动起来，救救危难中的珊瑚礁吧！

[Time，1996年1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