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 · 谢佩罗总经理认为他能依靠遗传工程作物,养活世界上激增的人口并同时解决环境问题,他还认为能够用这种方法为股东们赚大钱。

前不久的某一天,孟山都公司总经理罗伯特 · 谢佩罗正漫步在芝加哥谢拉顿大厅里,此时正值公司3天假期的尾声,一位名叫吕贝卡 · 托米耐克的职员向他走去并对他说:“我想让您知道我支持您。作为忠诚的表示,请允许我给您这个。”她从脖子上取下姓名牌挂在了他的颈项上。她的态度是对谢佩罗关于孟山都公司未来设想的反应。到晚上,已有一百多位怀着敬佩心情的职员将姓名牌挂在了谢佩罗的胸前。今天,这些纪念品被安放在一个有着木质基座的镜框中,摆在他的办公室里。他说:“它们是我最为珍视的象征。”

那么什么是谢佩罗这位58岁的瘦高个儿关注并向亿万人许诺要实现的呢?他要把孟山都公司变成一个既能帮助养活地球上激增的人口,又同时能够治理环境污染的生物技术公司。那种宏伟的蓝图被科学家们称作“可持续发展”,但谢佩罗的想法并不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诚然,有时候他听上去像一个充满激情的理想主义斗士,但他的话主要还是传达了一种精明的商业逻辑。“你看,”他有点不耐烦地说,“我认为,最终我的灵魂是否纯洁还是我想为股东们赚大钱最终并不重要,我们的出发点是一致的,如果孟山都公司和别的公司能制造出更有利于环境保护而且薄利多销的产品,那么他们就能在市场上一显身手。”

从根本上说,谢佩罗认为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世界作为一个封闭系统已经到了它的极限。例如,每年估计有250亿吨的水土流失,灌溉加速了土地的盐碱化,以及耕地随社会发展而日益减少。加上空气肮脏、水质污染、动物灭绝,科学家们忧虑的是若不采取措施,我们居住的星球将无法承受58亿人口在未来30年中预计翻一番的压力。谢佩罗说,这就意味着作为最低目标,我们必须使每英亩的粮食产量增加一倍,但这也仅能维持目前的贫困和并不充分的营养水平。在表达了他的关注之情以后,谢佩罗断言他的公司能为人类、为我们这个星球,乃至公司股东们带来巨大好处。

尽管仍有许多未知数,华尔街还是信任了谢佩罗。孟山都公司的股票在过去3年中翻了2倍,去年春季每股拆成5股之后,现在市场上40美元的股价大约相当于1997年预盈利的24倍。这就是为何投资者有如此之大热情的原因。即使谢佩罗的目光十分远大,他仍是坚定地立足于在圣路易斯校园知识沃土上扎根的孟山都公司。这家在1996年销售额达93亿美元的公司在过去3年中平均每股收益增加的幅度达22%。在用于研究和发展的经费占总收入7.5%的情况下,净资产回报率仍有18%。而长期的资产负债率则维持在38%这样一个合适的水平上。

在某种程度上,华尔街的反应是对谢佩罗和他的前任理查德 · 马赫尼长期以来想法的一种认同。在80年代,孟山都公司就悄悄地聚集了一批第一流的分子生物学家,以期揭开这样的秘密:即将DNA从细菌转入植物,使它们更为茁壮、味美、高产,并有更好的抗病虫害能力。从那时候起,公司已倾注了40亿美元用于研究与开发的一系列举措。去年孟山都公司引人注目的举措就是向农民们推出了其第一种遗传工程种子。

过了一段时间,谢佩罗计划将孟山都转变成一家“生命科学”企业,从事于生物制品开发、药物研究和食品工业等能促进人类健康的产业。由于生命科学是一个发展迅速、知识密集型的工业领域,所以需要在研究和开发上大量投资。谢佩罗将于1997年夏把孟山都发展缓慢的30亿美元化学品业务分配给母公司的股东们。分析家们预测,在没有化学品业务拖累的情况下,生命科学公司的发展速度每年将加快20%~30%。一旦这些消化重组完成之后,谢佩罗将掌管这样一家年收入70亿美元的公司:其中农产品约占销售额的一半;附属公司G. D. Searle公司的药品销售占三分之一;其余为食品,主要是糖的替代品Nutra Sweet,略少于总销售额的20%。

为了把他庞大的生命科学企业推向前进,谢佩罗需要完成好3项基本工作。首先,他必须时刻瞄准自己的目标,强调孟山都公司的研究将集中在应用领域。他说 :“制定选择合适产品的准则是十分重要和必须很审慎的。”谢佩罗能在不给雇员增添压力的情况下让他们开发出新产品。毕竟,除了其出色的才智之外,他也是个很受欢迎、很随和的人。他在年报上署名“鲍伯”而不是“罗伯特"。在《财富》杂志最近的一次采访中,他只穿一件褐色的衬衫,不戴领带,领口露出黑色的汗衫。新近加入该公司的有机化学家阿克瓦 · 格罗斯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时说,当时这位总经理谈的是营养学的简明历史,最新的科技发展,还概括了孟山都寻找新食品的途径。“领导一批科学家是很困难的,因为他们通常怀疑管理,”格罗斯说,“但是谢佩罗使我们觉得他是我们中的一员。”

第二件也是更艰巨的事是,必须紧跟科技发展潮流。今天孟山都的科学家们正想方设法发展基因剪接技术,包括把细菌和植物中的基因插入别的植物中,其中一个设想便是培育抗病虫害的农作物,从而使农民们可以不再使用化学农药。孟山都公司在1995年推出的遗传工程种子包括抗虫害的棉花和土豆、抗Roundup除草剂的大豆等。这些产品受到农民们的欢迎,它们的成功又推动公司向新方向迈进,最近两年内,孟山都及其合作公司的24种遗传工程种子其中的14种已得到美国相应管理机构的批准。今年,他们推出的农作物种子将包括抗虫害的谷物,抗Roundup除草剂的棉花等。

孟山都公司能支付得起高额的研究费用得归功于他们的王牌产品——Roundup除草剂。这个有25年历史的产品很受欢迎,并且对该公司非常重要,因为它几乎占了公司经营收入的40%。

在孟山都没有人认为会很容易地实现谢佩罗的理想:领导农业生物技术研究与开发的罗伯特 · 法拉利承认,如果害虫渐渐产生了抗药性并且发生新的无法控制的虫害,对公司来讲将是一场噩梦。这也引起了许多科学家的关注,他们纷纷制订对付潜在生物技术灾害的策略。孟山都公司的解决办法包括设立“保护”地带。“保护”地带种上与相邻土地上种植的同一种农作物,只是所用的种子未经遗传改造。由于突变的基因是隐性的,所以通过突变而产生抗药性的昆虫与正常昆虫交配后产下的下一代将不再会有抗药性。

另一个可变因素在于潜在的公众的强烈反对。许多环境学家怀疑设计的农作物是否真能清除污染,他们担心在没有充分认识生物技术产品可能造成影响的情况下,新作物过快地被推荐应用了,但是时至今日,尽管绿色和平组织及其他环境组织想要加以反对,美国消费者仍接受了食用遗传工程农产品的观念。几年以前由于公众的反对,孟山都的第一个生物技术产品——一种能使牛奶产量增加10%—15%的激素曾被推迟批准使用,但是这种被称为“Posilac”的产品的销量去年仍上升了45个百分点。

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的食品学教授托马斯 · 赫本在调查了数以千计的美国和日本消费者后认为,对于遗传工程的不安就如同19世纪那种反对机械化的举动一样。在被调查者中 · 三分之二强的美国人和80%的日本人说他们会购买上述的新产品。

最后,谢佩罗的梦想如要成为现实,他还必须像高空走钢丝一样平衡投资者长期和短期的利益。投资者会要求每股收益增加20%,谢佩罗承认这会在今后几年中给他带来比较严峻的形势。但他说他不会把实现其理想需要付出代价,作为原谅其当前表现不佳的借口,他敏锐地意识到他有责任让华尔街感到高兴。他说:“我没有看到这样证据,就是在短期内不成功的公司在日后会成功。”

去年,孟山都公布了一个针对高层管理人员的新筹款计划,谢佩罗的声誉也随之鹊起。即要求行政人员用公司的有息贷款在市场上购买孟山都的股票。如果今后5年中股东们的回报在斯坦普尔(标准普尔)工业指数中名列前25%,那么公司就不收回贷款,反之行政人员必须偿还贷款。Natwest证券公司的分析家马克 · 威尔特穆斯说,“这个计划使管理落在了投资者时。”谢佩罗个人的配额是600万美元。

然而,1996年12月当孟山都公司花10亿美元收购衣阿华州的一家叫Holden's Foundation的小型种子公司时(最初报价是4500万美元),一些投资者也为此大跌眼镜。花23倍的价格用来收购一家公司,对许多脆弱的投资者来说确实是太多了,这导致股价下跌了2美元到38美元。这一事件使人们产生了恐惧心理即孟山都公司也可能会失败。批评家们指出,商场上不乏失败的幻想家。就像一位经纪人说的那样,“许多幻想家失败了,谢佩罗也可能。”这些评论触动了这位总经理。“我想从根本上说是这对的,”他承认,“但我们并没有失去赖以发展的基石,我们不会以随意的价格买下Holden's公司,但这是桩买卖,我们看到了其中的价值。”

现在还不清楚谢佩罗的计划到底是切合时宜的想法,还是让股东们投下无数金钱的黑洞。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准备冒很大的风险去迎接生物技术发展的曙光。他承认现在没人知道怎样去维护环境并做到可持续发展,但是孟山都公司的许多人才正努力去勾划出它的蓝图。每当他注视着办公室里那由姓名牌做成的纪念品时,他又一次鼓起了信心。

[Forlune,1997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