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用新技术实行整体-系统设计与引进环境友好的替代技术齐头并进。许多这样的技术已可以得到而且有利可图,但尚未广为人知。某些如像正在使化学工业发生变化的“设计师催化剂”(designer catalysts)那样的技术已经获得了成功的应用。另外一些技术正在开辟它们的市场,受到拖延的原因是来自文化方面的,而不是来自经济或技术方面的障碍。

  汽车工业对技术革新来说是一个特别成熟的工业部门。经过一个世纪的发展,汽车技术正在显示出老化的迹象。目前汽车消耗的能量中实际上只有1%被用来运送驾驶者:燃烧汽油产生的功率中只有1520%传送到车轮上(其余部分在发动机和传动装置中损耗掉),而所产生的95%的推动力是用于推进汽车本身而不是驾驶者。汽车工业的基础设施成本昂贵而且缺乏效率,它的趋同的产品在已饱和了的核心市场:上以一种像经济产品一样的价格为争取窄小的生存空间而斗争。汽车制造是资本密集型的,生产周期长。

  在好的年份可以赢利,但在坏的年份则可能会遭受重大的亏损。就像是打字机行业刚好处于个人计算机出现前夕的情况一样,汽车工业很容易会受到某种完全不同的新东西的取代。

  进入超级汽车(Hypercar) 时代1993年以来,当洛基山研究所将这种汽车概念公诸于众时,几十家现有的和潜在的汽车制造厂商已花了几十亿美元用于它的开发和商业化。超级汽车将现有最好的技术结合在一起,并通过引进4种主要的创新,以使汽油消耗降低85%,材料用量减少90%

  首先,靠采用先进的聚合物复合材料,主要是碳纤维使它的重量减轻1/22/3,同时保持其抗碰撞能力。其次,空气动力学设计和质量更好的轮胎可以使空气阻力减少70%,滚动阻力下降80%。加在一起,这些创新使燃料用量节约了2/3。第三,靠采用一种“混合一电气”驱动(hybrid-electric drive), 节约了余下的燃料的3050%。在这样一种系统中,车轮用电气马达驱动,它的功率靠装在汽车上的一个小发动机或汽轮机提供,或者用一种燃料电池还可以达到更高的效率。燃料电池靠使存贮的氢和氧结合在一起的化学反应直接产生电能,唯一的副产品是纯净的热水。小的、清洁的和有效率的动力源之间的相互作用和超轻的、低阻力的汽车车身还可以进一步减少两者的重量、成本和复杂性。第四,大多数传统的硬件——从变速器和差动器到量表和某些悬挂部件——也可以用通过高集成度的可定制的、可提升级别的软件控制的电子设备替代。

  这些技术使制造无污染的、高效率的小汽车,运动赛车,货运卡车和每加仑汽油(或其他燃料与其相当的能量)行驶80200英里的带盖的搬运车成为可能。这些改进并不要求作任何质量或用途上的让步。燃料的节约并不是靠使汽车变得小、迟钝、不安全或购买不起,也不取决于政府的燃料税、指令或补贴。超级汽车之所以会取得成功,是出于与人们宁愿买激光唱片而不愿买留声机唱片同样的理由:激光唱片是对市场期望作重估的一种优秀的产品。从制造厂商的观点看,超级汽车可以缩短生产周期,使资金需要、车体部件总数、装配工作量和场地减少到原来的1/10。早期采用超级汽车的厂商将拥有一种巨大的竞争优势,这就是为什么包括大多数汽车制造厂商在内的几十家公司正在争着将超级汽车之类的产品投入市场的原因。

  从长远观点看,超级汽车也会引起汽车工业之外的工业部门的变革。当碳纤维的价格变得更便宜时,它将直接取代1/8的钢铁市场,并最终会节约与石油输出国组织目前出售的一样多的石油。实际上,在石油变得稀缺和价格昂贵的很久以前,它作为一种燃料很可能会变得没有竞争力。煤炭和电力工业也面临着类似的挑战,因为超级汽车的发展可能会大大加速价格并不贵的氢燃料电池的商业化。这些燃料电池会有助于使电力生产从集中的烧煤和核电站转变成分散的小规模的发电网。事实上,以燃料电池作动力的超级汽车本身就可以成为这些发电网的一个组成部分。实际上,一辆超级汽车就是一座装在车轮上的20千瓦的发电站。如果汽车有95%的时间都停放着不用时,就可以将超级汽车接人输电网路中,然后可以出售足以偿还预计的租车成本的一半。一支全国的超级汽车“车队”最终可以拥有5倍至10倍于全国输电网路的发电能力。

  从根本上讲,超级汽车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案例。在这样一些部门中也正在出现类似的想法,它们是:化学制品、半导体、普通制造、交通运输、水和废水处理、农业、林业、能源、房地产和城市设计。例如,通过一些现在就可以获利或不久将可能获利的改进,可以使为制造每一块集成电路而释放的二氧化碳量减少99%

  一些最令人吃惊的发展源自对自然的技术(nature’s techniques) 的模仿。贾宁·贝尤斯(Janine Benyus)在她的《仿生学》一书中指出:蜘蛛可以将消化了的蟋蟀和苍蝇变成丝,其强度和纤维Bkevlar)相当,但不需要沸腾的硫酸和高温挤压机。不用加热炉,鲍鱼就可以将海水变成一种韧性为我们最好的陶瓷的两倍的内壳。树木将阳光、水、土壤和空气转变成纤维素——一种比尼龙更强的似糖物质,但其密度只有尼龙的1/4。然后,将这种纤维素加进木材中,构成一种其弯曲强度要比混凝土、铝合金或钢还要高的天然复合材料。我们决不会变得像蜘蛛、鲍鱼或树木一样技术高超,但是聪明的设计师已经意识到,自然拥有的对环境有利的化学提供了取代工业暴力的有吸引力的替代物。

  无论是通过更好的设计或用新的技术来减少废料,都会提供一种巨大的商机。美国经济的能量效率甚至还没有达到物理学定律允许的10%。单是被美国的发电站浪费掉的能量,就相当于日本使用的能量的总和。材料效率就更差:实际上用来为美国人服务的材料总量中大约仅1%被制造进了产品。每一个部门都存在着减少某一生产过程和进行这一过程所必须的工序的问题。而产生的所有污染和副产品,到头来都代表可以避免的损失,因而是有利可图的。

  按照生物模式来重新设计生产

  在通往自然资本论的进程的第二阶段中,企业采用闭路循环来创造能完全防止废料的新产品和新方法。这样做再加上更有效率的生产方法,就可以在大多数部门使企业对材料的长期需要量减少90%以上。

  闭路循环制造的主要原则正如CH2MHill工程公司的建筑师比尔曼·莱特尔(Bierman-Lytle)所指出的那样:废料等于食物。每一种被制造出来的产物,都应该要么构成自然养料,要么再加工进技术养料。也就是说,它应该返回到生态系统中去,或者通过回收用于后来的生产。闭路循环生产系统应设计来免用任何会招致处理费用的材料,尤其是有害性的材料,否则得将它们隔离起来以防危害自然系统的做法会导致昂贵的代价和危险性。实际上,靠免用有害的材料来满足世界环境保护组织(EPA)和美国职业安全和健康法案(OSHA) 的标准要求,往往会使一种制造方法的成本降低到低于它所替代的有危险性的制造方法的成本。以摩托罗拉公司为例,它过去使用氟氯化碳来清洗焊接后的印刷电路板。当氟氯化碳因破坏外层空间的臭氧层而遭取缔时,它先是采用如像橘皮色萜烯(orange-peel terpenes)这样的替代品。后来,摩托罗拉公司又对整个焊接流程作了重新设计,以使它不再需要清洗操作或者根本就不需要对材料进行清洗。这样做的结果,不仅使生产成本降低,而且还能生产出质量更佳的产品。

  闭路循环制造不仅仅是一种理论美国的再制造业,在1996年报道的收入为530亿美元,超过了整个耐用消费品制造业的收入(设备、家具、电视机、农场和园林设备)。Xerox公司靠再制造已经使它的盈亏一览结算线增加了7亿美元。预计仅靠对它的新的、整个可再使用的或可回收的“绿色"影印机生产线进行再制造,就可以再节约10亿美元。更有甚者,一些国家的政策制定者正在采取措施来鼓励工业沿着这条路线进行思考。例如,德国使许多制造厂商对它们的产品终身负责,日本也在跟上。

  将闭路循环制造与资源效率相结合,会显示出特别强大的威力。例如杜邦公司,它从用户手里回收使用后的聚脂工业薄膜,并将它们用来制造新的薄膜。杜邦公司还将它的这种聚脂薄膜制造得更强、更薄,以降低它的材料用量和生产成本。还因为这种薄膜的性能更好,因此消费者宁愿花更多的钱去购买这种薄膜。正如杜邦公司董事长杰克·克罗尔(Jack Krol),在1997年指出的那样:我们不断改进(薄膜)的内在性能,可以使(开发效率更高的材料,降低成本和取得更高的效益)这一过程能无限制地继续进行下去。”

  界面公司正在向工业生态学的下一个前沿迈进。当它的竞争对手正在开发以尼龙和聚氯乙烯为基材的地毯“向下循环”(down cycling——价格较便宜的地毯衬时,界面公司已经发明了一种名叫solenium的地板覆盖材料,它可以全部再制造进同样的新产品中去。界面公司的经理们不是去问如何才能出售更多的流行品种的地毯,而是问如何才能创造出一种能最好地满足他们的顾客的要求而同时又能保护和培养自然资本的梦幻产品。

  Solenium材料的使用寿命要比一般的地毯长3倍,而它使用的材料却要少40%——在用材强度 上降低86%。而且,Solenium材料中不含氯和其他的有毒物质,真的是抗污染,不会生霉,易于用水清洗,而且对传统的地毯在美观·上占优势。它在各个方面是如此的优异,因此界面公司在市场上不必将它当作一种环境产品,而是作为一种更优良的产品推销。

  Solenium材料只不过是界面公司在清除废料方面所作的努力的一部分。该公司主席雷· C安迪生(Ray C. Anderson) 将废料定义为不能产生顾客价值的任何可测量的投料。”在19941998年间,这种零废料方法引向了一种系统的猎宝行动,它有利于保持资源投入量的恒定,而收人增加了2亿美元。实际上6700万美元收人的增加可以直接归功于该公司填埋废料开支减少了60%

  后来,公司董事长查利 · 艾泰特(Charlie Eitet)将废料的定义扩大为包括所有的化石燃料投料,现在,许多雇客都想购买该公司最近开办的太阳能供电地毯厂的产品。界面公司的绿色战略不仅赢得了环境保护主义者的称赞,而且也被证实为一种十分成功的商业战略。在19931998年间,收人已经翻了一番,利润增加了两倍,员工的人数也增加了73%

  改变商业模式

  除了在推动消除废料方面所作的努力而外,界面公司还对它的商业模式——通往自然资本论的第三阶段——作了根本性的改变。公司意识到,顾客想来看一看地毯,但不一定想买这些地毯。惯例地,办公大楼里的宽幅编织的地毯每幅10年要进行更换,因为地毯的某些部分看起来像是用旧了。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在大楼里办公的公司就会受到停止营业的干扰,而且还得将它们的家具搬走。每年有几10亿磅的地毯需要运走,送去埋填。为了避免这种非生产性的和浪费的循环,界面公司正在将自己从一种出售和安装地毯的公司变成一种提供地板覆盖服务的公司。

  在它的“常青出租”(Evergreen Lease)名义下,界面公司不再出售地毯,而是提供一种按月收取租金的出租地毯服务,并且对保持地毯新鲜和清洁承担责任。通过每个月的巡视,检查和更换用旧了的地毯部分。一般最多只有20%的地毯面积表现出至少80%的用旧了的迹象,只把用旧了的这部分更换掉( 而不是更换整块地毯),便可以减少地毯材料的消耗约80%。这样做还可以对用户的打扰减少到最小程度,因为用旧了的部分很少会在家具下面找到。最后,租用地毯靠将一种资本开支变成一种可减免税的开支,可以给雇客在交税方面带来好处。其结果,雇客可以得到更便宜和更好的服务,而供应商则远远不需要生产像以前那样的多地毯。实际上,从不必生产一整块新地毯节约下来的能量本身,就足以用来生产这种新的商业模式所需要的所有的地毯。界面公司通过“常青出租”在地毯材料上取得的4/5的节约,并通过使用Solenium材料取得的6/7的材料节约,两者加起来,实现了为维持一种优异的地板覆盖服务所需要的材料量减少到原来的1/35的节约效果。再制造,甚至起先就用再生材料制造地毯,可以使对原始资源的采用基本上减少到公司规定的零指标。

  界面公司向服务-出租商业的转变,反映了从大多数仍旧把它们的商业看成是生产和出售产品的机器的制造公司的基本模式的一种根本转变。按照老的商业模式,卖出的产品越多,如果不是总会对雇客或地球越好,至少也是对公司越好。但是,任何对自然资源的浪费,也是对金钱的浪费。最终,这种模式不可能同强调解决问题和与雇客建立长期的关系而不是制造和出售产品的服务模式相匹敌。向效益差的企业研究所的詹姆斯·沃马克(James Womack)所称的终局经济”(solutions economy)转变,几乎都会改善顾客的价值观和供应商的盈亏一览结算线,因为它照顾了双方的利益,如用较少的材料投入生产出更多更好的产品提供回报。

  并不只是界面公司一家这样做。例如,电梯巨头Schindler公司宁愿出租垂直运送服务而不愿出售电梯,因为出租电梯可以使它能从它的电梯的较低的能耗和维修成本获得节约效益。Dow ChemicalSafty-Kleen公司宁愿出租溶剂服务而不愿出售溶剂,因为它们可以多次使用这些溶剂,从而降低成本。联合技术公司的Carrier分部——全世界最大的空调机制造厂商正在将它的业务从出售空调机改为出租舒适(comfort)。通过将它的空调机制造得更耐用和更有效率,可以综合平衡未来的设备销售,但是,它提供雇客所需要的东西,而且雇客宁愿以较低的成本支付所得到的更好的舒适。而Carrier公司甚至走得更远。它已开始同其他的公司合作,使建筑物更有效率,以使它们需要的空调更少或者根本就不需要空调,但能产生同等水平的舒适度。Carrier公司可以通过提供协议所规定的舒适度而得到报酬。从提供更好的最终服务而不是出售产品,可以获取更高的利润。由于只靠很少的空调或者根本就不用空调(如通过更好的房屋设计)就可以得到的舒适,要比用大量的空调方能得到的舒适效果更好,而且成本较低,Carrier公司抢在它的竞争者以前就抓住了这一商机。

  向一种服务型商业转变不仅对参与的商业部门有利,而且也对整个经济有利。沃马克指出:通过帮助雇客减少他们对诸如地毯和电梯这样一些资本货物的需要,并且靠使供应商因扩大资产值并使其最大化而不是因大起大落又得到报偿,采用服务模式可以减少资本货物销售额的不稳定性,这是商业循环的核心问题。这会因此而大大减少全球经济的总体不稳定性。

  目前,资本货物的生产者正面临重大的成功或惨重的失败的考验,因为家庭和公司的购买决定对收入的波动极为敏感。但是,在一种连续流动的服务经济中,这样的动荡会大为减轻,而给商业带来一种受人欢迎的稳定性。过度的设备容量,是浪费和危机源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它再也没有必要为满足高峰需求而保持下来。采用这种新的模式的结果,会变成这样一种经济,在其中我们可以用较少的资源消耗发展和富裕起来,并且靠精干和更加稳定而变得更加强大。

  (待续)

  [ Harvard Business Review199956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