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圣 · 爱德华大学理学院院长)
编者按 改革开放以来,一批批优秀中国年轻人走出国门,到中国以外的世界去闯荡,他们中的很多人为求在海外的发展备尝艰辛,并获得了成功。如今“海外学人”这一名词已不仅是对社会某一人群的指称,而且是当今中国与世界接轨、迈向全球化的某种媒介。
为了为海外华人在祖国大陆的沟通增加一个管道,本刊从2002年第1期尝试推出“海外学人”新栏目。我们热诚相邀广大海外学人参与到这一栏目中来,把您们的学术研究心得,以您们在海外的创业奋斗经历写成文章赐寄我们。重在谈自己的切身体验,同时附上本人近照一张。本期首推美籍华人俞洪教授在美国的奋斗历程,相信这个栏目会为您们在国内找到更多的知音,同时也会有更多的年轻学子会从您们的经验经历中获得有益的教益。
俞洪简历:1960年4月19日生于中国南京
1982年上海科技大学学士(物理)
1987年美国密苏里大学物理硕士毕业
1990年美国蒙大拿大学物理博士毕业
1990年美国中部华盛顿大学助理教授
1995年美国中部华盛顿大学副教授
1997年美国中部华盛顿大学正教授(终身教授)
1997年被评选为该大学杰出科研教授
1997年被选为该大学物理系主任
2000年被聘为圣·爱德华大学理学院院长
我于1982年毕业于上海科技大学物理系。1985年5月初,几经周折,我终于拿到了去美国的研究生F-1签证。当时和其他一些庆幸者一样,深感好运。
当月25日下午,我父亲、妹妹和其他二位亲友把我送上了从上海去广州,经香港飞往美国的路程,从此开始了我在美国奋斗的生涯。回忆起过去17年中我在美国生活、求学和从事教学、科研工作的经历,其中既有成功的喜悦,也有痛苦和艰辛。我觉得简述一下我的这一段经历,也许是国内的读者们感兴趣的。
一、一路紧张
我从香港去美国搭乘的是美国东方航空公司的飞机,机组人员全是美国人。和其他许多去美国的留学生一样,我面临的第一大障碍是英语,尽管在上海的TOFEL班里我已苦练了近一年,现场实用还是第一次,不免有点紧张。到洛杉矶时已是深夜,一位朋友把我安排去了一家旅馆。但在旅馆的这一夜我一点也没有休息好。这不仅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飞往非常遥远的堪萨斯(Kansas Missouri),而且因为我除了洛杉矶外,我在美国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再加,我在香港的朋友还曾说起那里是黑手党聚集的地方。但道路只有一条,我只得硬着头皮登上了去堪城的飞机。
从堪城机场到密苏里大学——堪城分校大约有20英里。下机后找到一家长途汽车公司。上车后才发现我是唯一的搭车者,而且司机是位黑人,此时心里更加紧张起来,因为在国内从未跟外国人打过交道,跟黑人更是无缘,而与黑人有关的道听途说又全是负面的。长途车离开机场后,司机问我的去向。听说我要去UMKC,他就非常兴奋,说他也在该校选修课程。一路上,他向我介绍了堪城及堪城的大学,还表示他对中国特别感兴趣。这时我紧张的神经开始有些放松了,就从汽车的最后一排挪到了司机旁边。尽管英语能力有限,我还是从他那里了解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更重要的是借此机会了解了一点儿美国人和美国的黑人。下车后他问我怎么去学校,我告诉他我将步行前往。看看我的两个大箱子,他不禁笑我不自量力,二话没说,就招手为我叫了辆出租车。在跟他握手告别时,对在堪城找到新朋友充满信心。
二、打工生活
到达UMKC时正值夏季假日,校园中见不到几个人。校方见我无亲无友,把我安排住在学校宿舍,每天的费用是40美元。离开上海时我手里仅有700美元,准备用来付学费的。因此,每天40美元宿费当时对我就像天文数字,太贵了。但又别无选择。为了省下几块美金,到UMKC后的头四天没吃过正规的饭,这对现在的留学生来说是难以想象的。第五天,我终于找到了学校的外办主任,从他那里得知UMKC有个中国同学会,而且会员还不少。我随即就和中国同学会取得了联系,并有幸见到了几位同胞。他们就热心地大力帮忙,为我找餐馆打工挣钱。一位中科院来的访问学者顾教授还邀请我暂时跟他合用一间屋,直到我找到工作及房间为止,同胞们的热心及同情使我终身难忘。
但要找到餐馆打工,也并不容易。因为我没有任何餐馆的工作经验,走了十几家餐馆仍无人雇用。最后去了一家中餐外卖铺,老板要找人做春卷,我费尽口舌,老板才答应让我试一试。
在上海吃春卷平常得很,可做春卷,却从未尝试过。但当时,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工作岗位。第二天一早,老板把几块冻肉和几麻袋的卷心菜往我面前一堆,要我尽量多做些。走前还叮嘱说:“如果碰到有人持枪抢劫,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保命要紧。”说完就扬长而去。我凭自己的想像,从早上9点到晚上11点一共做了600多只春卷,得到的报酬是76美元。这是我在美国挣的第一笔钱,拿到后心里有一种难以表达的喜悦。两天后买了辆新的自行车,很痛快!
此后不久,物理系的金教授(中国人)看了我的简历后同意试用我两个月作为他的研究助理。这使我又一次感到了同胞之间的友情,没有同胞的互助,是很难想像怎样渡过我在美国的头几个月的。金教授为我提供的这个工作机会也使我的生活渐趋正常了。
85年9月秋季班开学后,作为一名新的研究生,我又开始了一个新的适应期——除了课程之外,还要帮教授带实验。由于语言要求又有提高,压力很大,那时时常觉得来美国真是受罪,无数次地想回上海。这种复杂心理不可能不流露出来。记得中国同学会一位热心朋友为我照了张像寄到家里,我母亲见了后流着泪说:“洪洪在笑,可笑得很苦”(这是几年之后我妹妹告诉我的)。其实每个留学生都有个适应的过程,一般要半年时间留学生才能对大学的生活环境、学校体制及社交范围有所了解。经过一般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随着语言能力的提高,中国留学生就能发挥他们的长处了。
我去UMKC的目的是攻读物理硕士。由于美国研究生教育的重点在于研究,对课本知识要求不高,一般中国本科毕业生在美国念硕士都比较轻松。在UMKC的两年中,运气也不错,我所有的课程全是“A”。第二年,由于学习比较轻松,经朋友介绍去了一家上等中国餐馆打工,干清理桌面的活。这样不但能挣些零用钱,还能接触更多的美国人。去餐馆的顾客很杂,好人坏人都见了不少。值得一提是有一次餐馆一下来了10个客人,要一张大桌。等客人刚坐下,我在手忙脚乱之中竟把一大杯冰水全倒在了一位男宾的脖子里。但他只是抖擞了一下,没有其他反应,可我还是不停地陪礼道歉。最后他倒反而安慰起我来了。事后觉得真是碰到了好人,再加上他女朋友就坐在一边。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