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生活节奏的加快”引起更多精神疾患这一论调至少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当然有证据表明，抑郁症的蔓延势头在最近几十年里有所上升，至少在工业化国家如此。但就最严重的精神障碍——精神分裂症而言，现在的趋势却朝另一个方向在发展。在《看不见的瘟疫：1750年至今的精神疾病增长》一书的作者富勒 · 托里（Fuller Torrey）和朱蒂 · 米勒（Judy Miller）看来，目前造成精神疾病上升趋势的“现代生活”实际上产生于大约200年之前。

托里是美国一位著名的精神病研究专家，也是一位既面向科学家又面向大众的多产作家，还是美国斯坦利基金会的会长。他对精神分裂症——尤其以双胞胎为对象的广泛研究，使他越来越对传统上认为精神疾病发病率在世界范围内变化不大且不随时间而变化的观点持批评态度。

第一个此类科学建议是由英国精神病专家爱德华 · 黑尔（Edward Hare）在20世纪80年代初提出的，但这一观点在当时只得到极少数人的承认，他的两篇有关这一论点的论文只有一篇被引用。论点的要旨是，从19世纪早期到20世纪中叶，精神病院里“精神错乱”病人数量曾经有过大量而持续的上升。在《看不见的瘟疫》一书中，托里和米勒列举了从英国、爱尔兰、加拿大沿海诸省及美国和苏格兰取得的相关数据，但也存在相当多的空白区域。

有关这个问题的信息最早出现在16世纪晚期的英语里，当时躁狂症得到了明确的承认。仅莎士比亚就对它有20次提及，但托里和米勒相信，在之后的200年里，躁狂症保持在相对稀少的水平。在那时，精神错乱几乎还是被视为一种暂时状态，次于某些需要医治的疾病而未被单独视为一种病症。

在18世纪晚期，随着人道主义运动的扩大，英国公众曾对精神病患者受到的虐待表现出较大的关注。最主要的表现形式是教友派信徒于1972年创办的约克收容所，在那儿，“道德疗法”取代了锁链和野蛮。但医学上对精神分裂症的首次清楚描述则出现在4年之后。

调查显示，从19世纪开始精神病患者数量急剧增加。当时，最早的公共精神病院在英国建立，随后就一路攀升，无论是医院的数量还是病人的数量均如此。文献记载：英格兰或威尔士在1915年曾达到的最高记录为差不多每千人中有4名精神病患者。为什么这是最高记录的原因尚不十分清楚。但在其他一些国家，精神病患者数量随着精神病院的建造继续增长。

这种把精神分裂症视为新流行病的观点并非没有受到挑战。追随哲学家迈克尔 · 福科尔特（Michel Foucault）的历史学家们把精神病院的增加看作是把惹麻烦的人从普通社会中清除出去，虽然对早期的机构是如何建立起来的考察表明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是最强劲的动力。与这种流行病理论相反的观点则强调是移民、医疗保健的改善（精神病院病人活得更长久）、都市化（使精神病患者更易被发现）和较大群体容忍度的降低等所造成的后果。但是，托里和米勒相信，这样的因素都不能说明已确认精神病人数量的增长。

如果是一种流行病，那么必定有其原因。作者们认为，要弄清它的原因，需要采用“新的方法”，而不能只考虑饮食、酗酒、毒品和感染等，这些因素均没有多大的确定性。他们指出，该流行病一直“十分隐蔽，以致于在200年之后仍未引起人们的注意。它对400多万美国人造成了影响，但它始终未被看作是一个重要的公众健康问题。”

这一富有教益和激励性的工作当然也提出了对一些曾被忽视的问题需要更严肃的科学思考。有一点值得注意，发展中国家中急速增长的城市或许是一块产生精神分裂症的沃土，尽管目前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对这一问题的详细阐述……

[Nature，2002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