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肺炎的流行到如今似乎有点人人自危、杯弓蛇影了。而对“非典”的另一些反应也出现了，比如，认为动物是导致“非典”的元凶，那么人与动物到底应当保持什么样的关系？

世界卫生组织于4月16日根据全球13个实验室的研究结果确认了SARS（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征）也即国内所称的非典型肺炎是由一种冠状病毒变种所致，而且好些国家也已确定了这种病毒的全基因序列，但坦承目前还找不到对付这种病毒的有效药物，而且也不知道这种病毒最初是从哪里来的，传播途径也不完全明确。惟一可以推测的是，这种变异的冠状病毒可能来自动物。

中外研究人员比较的结果是，致人SARS的冠状病毒变种有约29730个碱基对，它与禽类的冠状病毒最接近。根据这种冠状病毒变异体与其他冠状病毒类似的程度排序，依次分别是鼠类、人、火鸡、猪、猫等的冠状病毒。还有研究人员认为SARS的冠状病毒变种也可能与乌龟和野鸟的冠状病毒有关系。

SARS病毒生物学模型

从分析来看，上述所有冠状病毒都可能产生引起SARS的变异种，包括人原有的冠状病毒，不过研究人员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在猫体内产生这种非常凶险的致病的冠状病毒变体。因为，只有猫会感染人类和鸡等各种动物体内的冠状病毒。因此，猫体内就给不同的冠状病毒相聚和匹配提供了机会，而这种聚会可能会造成不同种类的冠状病毒相互交换基因，并通过重组基因而产生毒性更大的危及人生命的杂种病毒，也就是今天引起SARS的冠状病毒变种。

当然，上面只是一种冠状病毒变种来源的推测，没有经过严格的科学实验的证实。与此相似，有一种更为大胆的推测来自SARS重灾区香港人的说法。前提是相信这种冠状病毒变体来自动物，因而合理的推测是，它产生于广东人无所不吃的饮食特点，大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动物，没有一种不入粤菜之菜单和粤人之口。当然，这也是一种推测，也许比前面一种推测更难印证，所以粤人不必愤怒。

从对SARS致病原来源的推测还可以联想到对艾滋病病毒来源的追踪。迄今人类也还不清楚HIV究竟来自何方，有些推测甚至追踪到许多年前人类使用过的脊髓灰质炎疫苗。但是其中一种推测也涉及到人与动物的关系，认为HIV最初来源于非洲绿猴，是当地人捕杀绿猴并分而食之时，HIV趁机从人的口中、破损的伤口中进入人体，并演变成人免疫缺陷病毒。顺便说一句，传染性和致病性更为严重的烈性传染病埃博拉迄今同样不知道致病病毒源于何处，也是推测来源于猴或猩猩，由它们传染给人。这样的推论无论在专业人员还是一般公众内心都有较大的认同，当然要验证这种说法还需要大量的研究。

说到这里就可以看出今天SARS和艾滋病流行所反映人与动物的一种关系和生活方式可能在传染病中所起的作用。传染病的流行具有人与动物相互传播的特点，不仅可以从动物传到人，也可以从人传到动物，过去和今天都在产生的人畜共患病，如口蹄疫便是如此。而生活方式则是指人们的吃、喝、拉、撒、睡与休闲娱乐等同样是引起传染病流行的条件，比如，艾滋病和SARS真有可能通过人们的饮食结构——动物食品加以传播。

此外，虽然北京的宠物专家现在否定SARS是由宠物传染，但在病原菌的来源上也不能否认上述冠状病毒变种可能起源于动物，尤其是在猫身上发生冠状病毒变异的可能性。如何与动物和共平处就再一次摆在人们面前。宠物当然还得要养，但是不是不分彼此；动物肉还得吃，是不是所有动物都可以入口，一饱口福？

首都机场加强预防“非典”措施

另一方面，动物可以把病传染给人，难道人就不可能把病传染给动物吗？这方面早就有先例了。比如，在卢旺达浓雾密布的高山上，每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成千上万名游客观看十分刺激和意味无尽的大猩猩。1988年卢旺达当地的大猩猩就出现打喷嚏、咳嗽症状，然后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后来对一只大猩猩的血液和组织取样分析才发出，它们感染上了麻疹。这一疾病在当地的大猩猩中的爆发产生了严重的后果，6只大猩猩死亡，另外有27只大猩猩病情严重。

位于肯尼亚内罗毕的国际大猩猩保护项目主任安雷特 · 南尤认为，从所有的症状来看，大猩猩患的是麻疹，而且病毒最大可能是来自人类。由于担心疾病导致这一种群毁灭，监视和保护大猩猩的兽医对余下的65只健康大猩猩注射了麻疹疫苗。当预防接种后，这一疾病在大猩猩种群内部的传播又突然停止了。这间接证明了人的疾病是可以传染给动物的。

接着，研究人员又在野生猕猴和猩猩体内发现并分离出了针对人的感冒病毒、麻疹病毒和结核菌的抗体，这也证明了人的麻疹、感冒和结核等的确传染给了动物。

其他方面的研究显示了相同的结果。美国约翰 · 霍普金斯公共卫生学院的格雷思 · 泽克和乌干达卡帕拉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乌干达布纹迪茂密国家公园中携带有人类肠道菌（沙门氏菌和弧菌）的山地大猩猩的数量在过去10年间成倍地增加。同样是这个研究小组1999年在《寄生虫学杂志》上报道说，隐性孢子原虫和肝寄生性毛细线虫也大量地出现在山地大猩猩的粪便中。这些寄生虫过去只是感染人，并通过水污染传播。追根究底是大猩猩与旅游者的亲密接触造成这些人寄生虫感染大猩猩。

在另一份尚未发表的报告中，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的费立莎等人指出，对坦桑尼亚哥姆比国家公园的黑猩猩的粪便化验后出现了两种结果：远离人群的黑猩猩群的粪便中只含有6类寄生虫，而与游客接近的黑猩猩群粪便中却含有13类寄生虫，其中很多是过去只在人体寄生的。

虽然人畜共患病是古已有之，但是今天的人与动物疾病的相互传染却产生了新的特点，尤其是在宿生动物身上寄生再经过基因突变传染给人的致病原，一旦致人发病，结果就非常严重，如SARS、埃博拉、艾滋病。因为人类在进化的路上渐行渐远，抵抗力根本无法与动物相比，而且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巨大变化。那么，今天现代人该不该考虑自己的生活方式，行为方式是不是该收敛一些，多替动物考虑一些。比如，是不是所有动物都可以作为口中之物，人与动物的距离该是远还是近，是让它们去它们该去的地方——大自然，还是把它们圈养起来作为自己的宠物和玩偶？

对此香港人的反思已经体现在行动上。4月21日香港特别行政区人大代表、立法会议员朱幼麟向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吴邦国上书，认为既然有专家怀疑“非典”元凶冠状病毒变种是由动物传给人，因此建议国家立法禁止捕杀、贩卖及食用野味，以免再有其他动物的病毒传到人的身上。

朱幼麟同时深入地阐述提出议案的原因，因为有些人误信吃野味能补身，但科学研究已证实野生生动的营养价值并不比日常家禽高，野生动物身上反而带有很多不知名的病毒，令屠宰者或食用者有感染危机，包括艾滋病也是由动物传给人的。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希望有关部门禁止食用野味。当然这一提案能不能引起重视，能不能成为现实还有待时间来检验。

当发现动物能把病传染给人时，对它们只能是格杀勿论，比如当怀疑口蹄疫将传染到人时，对大量牲畜全部杀死，如韩国、日本、德国、英国等发生口蹄疫时采取的方法，大批屠杀牲畜。那么反过来，人将疾病传染给动物时又该如何帮助动物呢？

SARS、艾滋病、埃博拉等致命新传染病的流行反映出了许多问题，其中人与动物的关系是值得人们深思的问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