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历史上12个月球漫步者中，最后一个涉足其上的哈里森 · 施密特(Harrison H. Schmitt)是唯一一个受过科学训练的人(地质学博士)，他看到并做到了多数科学家梦寐以求的事情。施密特1972年随“阿波罗17号”宇宙飞船在月球上所完成的工作堪称人类探测史上最激动人心和最富成果性的一段佳话，他在Taurus Littrow谷地驻留的3天是科学和艺术史上的无价宝藏。遗憾的是，这些经历并不是他新近出版的《重返月球：人类太空移民的探险、开发与能量之源》一书的主题。

图为1972年12月14日哈里森·施密特在月球Taurus Littrow谷地取样

今年由Praxis出版社出版的《重返月球：人类太空移民的探险、开发与能量之源》一书，是哈里森 · 施密特(Harrison H. Schmitt)按立法大纲形式书写的——将重返月球开采同位素氦-3作为一个案例并论证其合法性。他认为，由于化石燃料(比如石油、煤炭)的供应有限，以及提取和使用对环境会造成危害，快速工业化的社会需要新的能量来源。施密特认为，最终的解决途径是通过核聚变产生能量，但不是采用通常建议的氘氚反应，而是氘和氦-3。

氘和氦-3反应不产生任何快中子，因此是清洁无污染的。但是，在它的工业应用上存在两个障碍。首先，氘和氦-3的聚变反应启动和维持非常困难，其聚变反应需要的能量比氘和氚聚变所需能量要多大约一个量级。其次，地球上氦-3的储量不够丰富。虽然在天然气池中发现有微量的这种同位素存在，包括通过氚的衰败得到(氚是陆地上丰富我们核武库最好的资源)，但其数量远不足以维持商业化的聚变能量生产。

在月球上，由于数10亿年太阳风的轰击，月球表面土壤中存有大量的电离氢和电离氦(氦-3也在其中，其含量只有亿分之1～2)。如果要提取一吨的氦-3，就必须开采和处理数亿吨的月壤(更确切说应该称为“风化层”)。施密特在书中详细分析了这个问题，给出了一个在月球上开采氦-3为地球进行商业化能量供应的计划。

在书中，施密特对“阿波罗计划”作了一个概要回顾和简要论述后，分析了地球上能量生产的前景，得出一个结论，认为现在所有提出的各种化石燃料替代方案都有缺陷，并认为在月球上开采氦-3对于解决地球能源问题是切实可行的。

接着，施密特论述了火箭发射经济学、聚变能量经济学以及月球氦元素的地质学，并详细论述了月球岩石和土壤的组成与状况。然后探讨了氦-3开采与生产的可能战略以及如何来运作。氦-3是风化层中很微量的成分，开采它将产生大量但很有价值的副产品，尤其是太阳风氢，这可以用来为地-月交通系统提供燃料，或者为在月球上移居的人类使用。

对于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该如何在管理上重新组织以再次获得从“阿波罗计划”结束后“遗忘”的经验，施密特在书中用两章的篇幅写了他的特殊感受。关于重组NASA的材料基本上都是施密特于2001年在“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失事之前发给布什政府各成员的电子邮件文本。这些材料最终促使美国政府下决心逐条细查了美国空间计划的目标，并导致了新的《2004年空间探测的总统纲要》的出台。

随后，施密特概述了他的建议，即将投资者联合起来进行商业运作，以在月球上开采氦-3。施密特认为，他的计划要成功，就必须吸引相当数量的私人投资。但这样的做法合法吗？目前关于月球资源的空间法律尚不明确。尽管如此，施密特确信，现存的条约允许对月球进行经济开发，尤其是如果该行为由源于用户的国际联盟组织执行、而非某个国家的政府部门，就像那些为了运作通信卫星而发展起来的国际组织一样。

在该书的倒数第二章中，施密特论述了人类探索太空的价值。最后得出结论是，在月球上进行私人化的氦-3开采，不仅能解决我们的能源问题，还能为人类殖民太阳系打开大门。

严格来讲，一个人如何看待书中的这些观点，很大程度取决于个人的偏好，以及他在多大程度上信任那些承诺要进行核聚变能量商业化开发的人。而此领域的传统观点是，核聚变能源的商业化还得需要10年以上的时间(上世纪中期就这么说的)。而且，如书中所提到的，尽管相对简单的氘氚聚变反应比氘和氦-3聚变启动能量低一个数量级，但还没有达到无亏损状态，即产生的能量等于启动反应所需的能量，更不用说氘和氦-3的聚变了。

其他一些批评认为，施密特对NASA在此任务中该扮演什么角色没弄清楚。在他的书中，任何涉及NASA的部分似乎都与新的《太空探测纲要》不相关，但政府执行和立法部门已经将NASA与太空探测计划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包括书中论述的月球地质学、政府空间计划组织，以及私人部门参与空间计划，都是施密特的一家之言。许多问题都是当前论争的热点，要想更广泛、更全面的理解这些论争，必须同时参考许多不同见解的著作。

以一本书的概念作为立法大纲在历史上有着悠久而荣耀的传统。在施密特所涉及的地质学领域，1830年查理斯 · 赖尔(Charles Lyell)的《地质学原理》，作为一个基本的理论，支持渐进主义者哈特尼安(Huttonian)的地球进化模型就很接近这样的地位。达尔文在随英国皇家舰队航海时就带了一本赖尔的《地质学原理》；而重返月球的宇航员是否也会带一本施密特的《重返月球：人类太空移民的探险、开发与能量之源》书吗？

[本文作者保罗·D·斯普蒂斯(Paul D.Spudis)，地质学家，就职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应用物理实验室从事月球历史和进化研究，著有《月球的过去和未来》一书(1996年)]

“阿波罗17号”宇宙飞船的成员登月之前在月球探险训练车上的留影。前排坐着的是尤金 · 塞尔南，后排站着的是罗纳德·埃文斯(右)和哈里森 · 施密特。他们一起在月球上度过了75个小时，飞离月球前，塞尔南和施密特在月球表面安放了一个金属标志，这个标志将永远保留。标志上写着：“人类就此完成了首次月球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