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伦纳在讲解辐射在生物系统中的电离效应

  大卫·布伦纳(David J.Brenner)的办公室有两件藏品:一件是1961年甲壳虫乐队主唱约翰·列侬(John Lenno)、吉他手乔治·哈里森(George Harrison)与贝斯手斯图亚特·萨克利夫(Stuart Sutcliffe)的合影;另一件是哥伦比亚大学辐射研究中心第一任主任(世界上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核辐射研究机构,布伦纳是该机构现任主任)曾用过的书桌,书桌的抽屉中摆满了烟斗。

辐射量有没有安全阈值?

  在不久前的一个下午,这张书桌上摆满了表示福岛第一核电站周围地区核辐射水平的图表和地图。当布伦纳一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图表时,就埋怨一位同事拿走了它,尽管遭到了对方的否认。当预定的采访时间到来时,电视记者如约而至,这时他的脸部微微抽动了一下,说自己最近都没时间去理发。
  布伦纳说,当3月11日日本东北部发生地震并随之引发海啸后不久,他在地图上查看了一下这一区域的核电站的位置。其时他发现其中的一处地方――福岛核电站――因处于沿海的位置与反应堆设计的关系,显得特别脆弱。他希望自己错了。但仅仅在一天之后,就出现了关于福岛第一核电站冷却系统失灵、核辐射外泄的报道。之后不久,身为哥伦比亚大学辐射研究中心主任的布伦纳发现,自己被不断要求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处在震区的核反应堆将会出什么事,以及评估日本的这次核泄漏对世界其他地区以及公众健康将会产生何种威胁等。
  57岁的布伦纳博士早年出生于英格兰利物浦,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研究核辐射对人类健康的影响。他发表的研究成果曾表明CT扫描会增加小孩罹患癌症的危险,最近他还在美国国会听证会上发言,声明在机场广泛使用的全身X射线扫描仪会使美国每年多出100例癌症患者。布伦纳认为,CT扫描仪以及操作者需要更多的规范,确保扫描是出于医疗需要和保证足够低的辐射量水平。布伦纳确信,即使很低的辐射量也会增加罹患癌症的风险,对于辐射量而言,是没有“安全”或者保证安全的阈值。
  布伦纳在关注核辐射的潜在危害之时,却没能预见到福岛核电站危机给公众健康带来的灾难性影响。一开始时他保持着科学家惯有的谨慎,尊重事实,毫不夸张。但后来情况急转直下,怎样向公众说明情况又不会引起恐慌?怎样让他们消除顾虑而又不显得诚惶诚恐?他说,人们想要看到的是,一个像他那样穿着白大褂的人出现在电视上对大伙说一切都好。
  “人们忧心忡忡,这不奇怪,”他说,“但我们要对事情的真相做出真实的评价。”

不会成为切尔诺贝利第二

  地震后一周左右,他接受了大约30次的媒体采访。“有些记者不错,有些则很糟糕。”布伦纳说。一些记者试图让他夸大实际的危害程度,但他坚持自己的观点,后来在得知一位记者所在的媒体有强烈的反核意图后,他便取消了那次采访。“我想让自己的政治观点与学术活动分开,”他说。在被问及对核电站的态度时,他停顿了一下后表示,“我认为设计安全的核电站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
  福岛核电站发生泄漏后不久,布伦纳就曾表示福岛不会成为切尔诺贝利第二。当年(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实际上没有安全的外壳结构,事故发生后导致放射性物质四处飘散。福岛第一核电站反应堆虽受到损坏,安全壳却仍健在,日本政府也迅速疏散了核电站周边的居民。布伦纳认为,福岛核电站危机发生后美国政府应该紧急行动起来,“这个国家(指美国)与日本一样有很多老式反应堆。”
  1979年3月28,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三哩岛压水堆核电站曾发生过堆芯熔毁的严重事故,事后得到了妥善处理,事故没有对周边环境和居民造成危害和伤亡,也从未发现对公众健康造成过影响。当福岛核电站危机发生后,一开始,布伦纳担心这次事故可能会演变成类似美国三哩岛事件那样的情况。随着情况的恶化,他表示此次事故可能会变得比三哩岛事件更糟糕,或许他更担心的是核电站中员工的安全,“我害怕会出现死亡事件。”他认为,几年后在那些曾接触过受放射性碘污染的牛奶、水或其他食品的孩子中,可能会出现甲状腺癌病例――尽管少得不足以形成统计关系。
  布伦纳同时表示,这次发生在福岛核电站的核泄漏危机,不太可能演变成切尔诺贝利灾难那样在周边造成一大片无人区。在切尔诺贝利事故中,携带放射性辐射的元素四处飘散,过了很多年才回落到安全水平。目前那种辐射尘埃还没有在日本出现。

建议不食用被污染的食物

  总的来说,自福岛核泄漏事故发生后,布伦纳认为日本政府在提供给公众可靠信息上做得很好――尽管并不是每次都能做到这样。首先,日本政府在核电站周围发布的核辐射读数上有迟延;再就是,官方检测发现在牛奶与蔬菜中发现放射性碘时,一开始说它们是安全的,对此,布伦纳向记者解释了一番后说,绝不要冒险消费它们。

福岛核危机

工作人员正在检测一名从福岛核电站附近撤离的儿童身上的放射性物质

  放射性碘很容易被甲状腺吸收,对小孩尤甚。切尔诺贝利事故曾引发了约6000例甲状腺癌病例,其中大部分是人们没有受到警示,继续给孩子喂食当地出产的牛奶所致。而牛奶受到污染是因为奶牛吃了飘落有放射性物质的草。
  尽管碘化钾药片被广泛用于防止放射性碘引发的甲状腺癌,但布伦纳表示更好的应对办法是在危机解除之前停止喝牛奶。当东京的地下水中被检测到有放射性碘,政府告知婴儿、小孩与孕妇应该饮用洁净水时,他的看法随之也发生了改变,认为辐射有时难以避免,使用碘化钾是一项合理的预防措施。“我在说碘化钾起不到什么作用时或许有些过头了,”布伦纳说,“但问题通常出在牛奶上。对我来说,水中出现放射性物质更让人吃惊。”
  近年来,布伦纳的研究开始转向应对恐怖主义的威胁上。尽管他心存矛盾:希望自己正在研发的仪器――快速自动生物剂量测定工具(Rabit)――永远不会被派上用场。Rabit可用作血液样本的大规模检测,每天能检测3万人,对象是曾遭受过相当辐射剂量的人群。
  开发Rabit的初衷是应对核恐怖袭击(如脏弹爆炸)的发生,布伦纳担心届时大量遭受核辐射的人群可能会挤满诊所,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气氛。而Rabit的优点可以先在各地收集个体样本,然后进行集中检测,并根据出现不同辐射症状的人或进行监控,或送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治疗。日本的核辐射计数水平比Rabit设定目标低得多。
  布伦纳或许从外祖父那里得到了工业设计的真传,他的外祖父是一名机械工程师,曾是奇巧巧克力(Kit Kat candy bar,1935年出产于英国,后销往世界各地――译者注)的发明者之一,也曾参与设计过大规模生产奇巧巧克力的机器。

资料来源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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