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一些地区为周边环境问题动辄抗议示威甚至发生肢体冲突不同,居住在丹麦赫斯霍尔姆社区的律师和工程师们却与一墙之隔的大型热电厂和平相处,热电厂昼夜不停地焚烧着成千上万吨生活垃圾和工业废料,把当地的垃圾转变成热能和电力。与传统的焚烧炉相比,这种新型的垃圾处理方式要清洁得多:数十台过滤器过滤掉有害的污染物水银、二恶英,等等。而在十年前,这些污染物直接从烟囱排放到大气中。

  类似的垃圾热电厂已经成为丹麦――无论是赫斯霍尔姆这样的卫星城,或是哥本哈根中心城区――处理垃圾的主要方式和重要的燃料来源。垃圾的回收利用不仅降低了丹麦的能源成本以及对石油和天然气的依赖,而且对环境极为有利,减少了垃圾填埋场的数量和降低二氧化碳的排放。更重要的是,工厂的运行环境非常清洁。现在,从家庭厨房或庭院烧烤排放的二恶英甚至要比从焚烧炉排放的高出许多倍。
  在整个欧洲,大约有400家垃圾热电厂,其中丹麦、德国和荷兰在扩建和新建垃圾热电厂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垃圾在丹麦人眼里已不再是不雅观的东西,而是一种清洁的替代燃料。由于类似赫斯霍尔姆这样的社区相继建立起垃圾热电厂,垃圾焚烧炉也随之名声雀起。丹麦现有29家垃圾热电厂,在一个人口550万的国家里为98座城市提供服务,另有10家工厂在计划或建设之中。

丹麦规模最大的威斯特布瑞丁垃圾热电厂

  而根据美国环境保护局的资料,美国既没有新建垃圾热电厂的计划,也没有在建的垃圾热电厂。尽管美国联邦政府和24个州也把通过焚烧方式获得热电的垃圾归类为可再生燃料之列,但在许多情况下可获得政府补贴。在美国这样一个人口超3亿的国家里,只有87家垃圾热电厂,而且至少是在15年之前建造的。
  远离城市的垃圾填埋场仍然是美国大部分垃圾的终点站。仅纽约市每天就有10.5万吨生活垃圾被运送到位于俄亥俄州和南卡罗莱纳州等地的垃圾填埋场。马萨诸塞州能源部长伊恩·A·鲍尔斯(Ian A. Bowles)感慨道:“欧洲已在这项新技术领域中取得了领先。”
  然而,鲍尔斯指出,随着美国现有填埋场被逐步填满,以及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呼声的高涨,马萨诸塞州和其他一些州曾一度“积极考虑”新的垃圾能源提案;一些现有的工厂也在扩建之中。他预计,在一个甚至连风力发电机都会引发抗议的地方,垃圾热电厂同样会遭受阻力。

美国人颇不情愿

  美国环保局资源保护和恢复办公室主任马特·海尔(Matt Hale)指出,垃圾热电厂为何未在美国得到普及,其原因主要在于美国有相当多的廉价垃圾填埋场,或来自当地州政府的反对从而导致“公众的负面看法。”在美国,一般由州和城市决定使用什么方法来处理垃圾。
  美国环保局和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在2009年所做的一项研究则高度支持垃圾热电厂――而不是垃圾填埋场――作为最环保城市不可回收垃圾的终点站。该研究指出,采用这项技术不仅能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或局部地区污染,而且还能产出丰富的电能。

赫斯霍尔姆一热电厂把垃圾转换成清洁能源,其规范的操作程序很少遭人投诉

  然而,颇具影响力的环保组织――纽约公共利益研究集团则竭力反对在纽约市建垃圾热电厂。该集团高级环境助理劳拉·海特(Laura Haight)认为,“垃圾焚烧炉简直是魔鬼。”她指出,在政府应当强制回收的时候,却把垃圾作为绿色资源来投资简直是误入歧途。“一旦建起垃圾热电厂,你就得不断为它提供垃圾;而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推动零垃圾。”
  就连纽约市市长迈克尔·R·布隆伯格(Michael R. Bloomberg)也在避谈建造垃圾热电厂项目。尽管他一直倡导绿色行动并把哥本哈根垃圾焚烧供热列入了他的最佳环保名单之中。其环境问题助理贾森·珀斯特(Jason Post)说:“它不是当务之急――不是技术上的原因――而是因为选址建造焚烧炉的问题。这是一个慎重的问题,需要几年时间进行听证和考量。”
  哥伦比亚大学工程学教授、也是垃圾能源倡导者的尼古拉斯·J·西米里斯(Nickolas J. Themelis)指出,美国对新建垃圾热电厂的暧昧态度是对经济和环境的“不负责任”表现。“这是非常不理性的。就好比南部非洲的土著人看见一架飞机在天上飞行时说,‘不,我们不要飞机,它太可怕了。’”

丹麦人乐意接受

  在丹麦,人们把垃圾作为绿色资源的看法非常一致――垃圾热电厂就建造在他们社区的周围,而焚烧垃圾产生的热能可以用管道有效地输送到各家各户。包括在规划时,就考虑到公共交通与垃圾清运车“分道扬镳”,一些新建成的垃圾热电厂都被隐蔽在像雕塑般精心制作的外壳里面。
  赫斯霍尔姆社区业主委员会主任汉斯·拉斯特(Hans Rast)认为,业主们通常都认可这样的工厂。“他们之所以喜欢,是因为他们可以看到树林。”(房屋客厅面朝田野和树林,而垃圾处理厂就在离后院围墙外大约360米远的地方。)赫斯霍尔姆80%的热能和20%的电力来自焚烧垃圾。
  垃圾热电厂确实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面对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哈利斯堡竟然贷款3亿美元重新修整一座旧的公共焚烧炉,有人为此问责,这是否在拿破产当儿戏?但珀斯特指出,仅垃圾的运输费用就不低。纽约市去年为输出不到400万吨垃圾支付了3.07亿美元,大部分垃圾被运送到较远的一些州的填埋场。虽然纽约市在尝试用火车或驳船来运送更多的垃圾,但大部分垃圾还是用卡车运送,并由此加大了二氧化碳的排放。
  在2009年,纽约市仅有一小部分垃圾被送往纽华克和亨普斯特德的两座建于1990年代的垃圾热电厂进行处理,每吨支付65美元的处理费――这是纽约市清除垃圾的最便宜方式。把垃圾运送到填埋场会更昂贵,纽约市目前最昂贵的垃圾处理方法是通过铁路把垃圾送到位于弗吉尼亚州的填埋场。
  美国环保局在2009所作的一项研究发现,用现有技术装备的垃圾填埋场在建成后确实能收集垃圾腐烂后产生的沼气用以发电,但单位电量所产生的温室气体却是垃圾热电厂的两倍之多。沼气――填埋场排放的主要温室气体――比焚烧垃圾排放的二氧化碳强20倍。
  该项研究还得出结论,垃圾热电厂产生的污染物不仅比填埋场更少,而且能产生9倍的能量。该研究指出,虽然新建的垃圾填埋场有防止有毒物质泄漏的填衬,并收集沼气,但整个过程非常低效。

法律促进新技术

  在欧洲,环保法规推动了垃圾能源计划的发展。欧盟严格限制新建垃圾填埋场,各国已根据《京都议定书》承诺在2012年前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而美国则对《京都议定书》无动于衷。
  在人口较为密集的欧洲小国,垃圾不可能被置于看不见、想不到的地方,而在美国则很容易做到。美国87家垃圾热电厂有不少建在人口密集的地区,如长岛和科德角。尽管这些垃圾处理厂已服役20年以上,但其产能没有几家能与丹麦垃圾热电厂比肩,包括其中的大多数也在改进它们的设备,如配置污染物过滤器等。
  许多正在扩大垃圾能源容量的国家――像丹麦和德国――通常也拥有最高的回收利用率,只有那些无法利用的材料才被焚烧。在赫斯霍尔姆,只有4%的垃圾被送到填埋场,1%的垃圾(化学制品、油漆涂料和某些电子设备)在类似废弃矿井中的安全地带进行特殊处理,61%的垃圾得到回收利用,只有34%的垃圾在垃圾热电厂被焚烧。
  从环保角度看,今天的垃圾焚烧炉与过去那些烟雾缭绕的传统焚烧炉不可同日而语:成排的新型过滤器和涤气器可以过滤有害化学物质――如盐酸、二氧化硫、一氧化氮、二恶英、呋喃和重金属等――以及小颗粒物,排放物已降低到欧盟有关空气和水排放环保标准所允许水平的10%——20%。
  在丹麦,垃圾焚烧炉和回收中心都由地方政府管理,法律和奖惩制度可确保可回收材料不被烧掉。社区业主把可回收废料放在回收中心,但必须支付垃圾焚烧费。在垃圾焚烧处理结束时,包括重金属、石膏或酸性物质等被提取后可持续利用,少量高浓度有毒物质被运送到位于挪威峡湾和德国废弃盐矿的高危材料仓库中储存或处理。
  位于哥本哈根的丹麦最大垃圾处理厂总经理伊瓦尔·G·保尔森(Ivar G.Paulsen)说:“有害元素被集中在一起,并得到谨慎的处理,而不像在填埋场那里到处散落。”在威斯特布瑞丁,垃圾清运卡车在倾倒垃圾之前须先过磅称重并付费以及随机抽检是否有可回收材料,违者将被罚款。
  拉斯特先生对垃圾处理厂指出了一些“小问题”,诸如烟囱上耀眼的灯光照进了一些业主的卧室,垃圾清运卡车的噪音有时过大等。但他指出,总的来说,垃圾处理厂是一个值得尊重的近邻,且没有产生明显的气味。现年40岁的赫斯霍尔姆市市长莫腾·斯洛特维德(Morten Slotved)计划尝试对它进行扩建。他说:“选民们之所以喜欢它,因为它降低了取暖成本,提升了房子价值。我想条件成熟时再建一座垃圾焚烧炉。”

资料来源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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