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上午,当2009年度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正式宣布后,伊丽莎白·布莱克本(Elizabeth Blackburn)成为了本年度该奖项的3名获奖者之一。之后,诺贝尔奖网站总编辑亚当·史密斯(Adam Smith)即刻对布莱克本进行了电话采访。以下是两人的对话内容。
端粒的魅力无止境
史密斯(以下简称AS):早上好,请问是伊丽莎白·布莱克本吗?我是诺贝尔基金网站的亚当·史密斯。
布莱克本(以下简称EB):哦,是吗。我已得到通知,正在等候您的电话。
AS:太好了,谢谢,并祝贺您。我想,在您你所在的时区,这会儿可能有些太早了吧?
EB:是的,整夜辗转难眠,当然是因为高兴的。
AS:我刚采访了格雷德和绍斯塔克,问了他们同样的问题:根据您近年来获奖的次数,您觉得获得这次的诺贝尔奖的希望是很大的,是吗?
EB:媒体一直都有很多的猜测,不过我一直尽力不去受媒体的影响。但是请相信我,这次能够获得诺贝尔医学奖,对于我来说,仍然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AS:这次的获奖是针对您在80年代初期的主要研究工作……因为您将一生都投入到了对端粒的研究之中。我想请问,它对您的独特魅力究竟是什么?
EB:这个问题涉及许多方面。首先,端粒是如何工作的?为什么端粒会以这样的方式工作?还有,在我们进行研究的每一次实验中,都会发现细胞有更复杂、更聪明的行为,一次一次带给我们更多的惊喜。对端粒的研究也使我们对以往细胞遗传学所揭示的真相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端粒对染色体的末端起着重要的保护作用。
正如人们所期盼的那样,细胞运用了所有的各种各样的机制,以确保不会出错,或尽可能地少出错,这种错综复杂的机制是很了不起的。近年来,探研人类端粒的行为方式已成为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它们似乎确实以一种让我们惊讶的方式反映了我们的健康状态和疾病的风险。种种迹象表明,端粒可以成为细胞如何工作的某种指示器。端粒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未知之谜,端粒的魅力也是无止境的。
AS:您刚才提到了端粒对染色体末端的保护作用,但您也提到了对端粒的一些看法,譬如端粒的保护作用是米勒(Muller)和麦克林托克(McClintock)在1930年代提出来的,是吗?
EB:是的,确实如此。我们必须要记住这一点,他们是从遗传学和细胞遗传学知识推论出来的,那时的人们甚至对遗传物质DNA还根本一无所知。因此,我所做的是首先显示了端粒DNA的分子特性,然后与绍斯塔克一起发现了一些更奇特的东西。和卡萝尔在一起研究时,我们开始寻找这种奇特的酶,或者是我们怀疑有可能存在的某种行为,这就是端粒酶。端粒和端粒酶的发现使得对细胞遗传学的观察建立在了分子学的基础之上,端粒就好像是存在于染色体末端的“斑点”。
成功在延续他人成果
AS:在您的端粒研究之路中,多大程度上是取决于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的?譬如,您在1980年的戈登会议上与绍斯塔克的会面,或者说,至少您是在那时决定与他进行合作研究的。
EB:是的,我认为所有的科学进展都是这样进行的。而且,我想对于有准备的头脑来说,还存在着偶然性的机遇,科学进步往往都是这样发生的。我们的成功是许多端粒DNA和DNA排序的思想火花碰撞的结果;而DNA排序在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我们现在正在使用的DNA测序方法。当时我们没有这些手段可以利用,一开始我用的是非常规的方法进行排序。例如,在英国剑桥时,我的丈夫约翰·塞达特(John Sedat)以及埃德·齐夫(Ed Ziff)建议的一些方法。
AS:您当时与弗雷德·桑格(Fred Sanger)一起在读博士后……
EB:我和桑格、塞达特在一起读研究生。许多研究都是建立在其他技术成果之上的,我的研究也是如此。我对染色体末端的研究十分感兴趣,因此我的研究也要建立在其他一些技术之上,如DNA测序。也正是其他一些科学家想出了如何对染色体末端进行测序的方法,才使我的研究得以成功。所以说科学研究是一个互动的过程,我可以肯定,您一定无数次听到过这样的说法!
AS:是的,但我还是很高兴能听到您阐述的见解。正如您所说,您当前研究的重点是人类端粒,特别是慢性应激与端粒酶的关系……
EB:是的,我们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您知道,这是我们实验室工作的一部分,我们与临床研究的同事互相展开切磋,尤其是我所在研究所的埃利萨·埃佩尔(Elissa Epel),她是最早向我提出慢性应激与端粒关系的人。事实上,我们仍然在做着大量的基础研究工作,仍然着迷于您先前所提出的那些类似的问题。
您知道是什么让人们对端粒的兴趣始终不减吗?它越是如此地错综复杂,你就越想知道它是如何工作的。其实,我的实验室主要都是从事一些纯基础的研究,慢性压力这部分对我来说也是非常感兴趣的,因为它是我们大多数人都曾有过的经历。
AS:是不是说,压力会直接影响到端粒的长度和修复。也就是说,压力是致病因素,抑或只是某种偶然现象?
EB: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去看。一个方面是,端粒缩短以及实际上的端粒酶调节不善与慢性压力的关系是真实存在的。通过对一些长期照顾病患儿童的妇女,以及痴呆症患者照料者的观察发现,压力确实会成为端粒缩短的原因。特别是在一项研究中,母亲处于这种状况的时间与额外的端粒缩短和端粒酶抑制之间存在着联系。我们认为,这很可能是一种致病因素,因为人们处于这种压力状况的时间与一些恶化的相关参数有关,使得我们觉得之间存在着因果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另一个方面,导致与压力有关的不良临床症状是否因端粒缩短引起的?我倾向于认为如此。但是,要了解这种反向起作用的完整机制必须非常谨慎。当然,在免疫系统中,我们看到了端粒修复的影响;而免疫系统是我们了解身体疾病风险的一个极好的窗口。因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慢性压力与端粒缩短之间可能实际上存在着一种因果关系。
AS:在这种情况下,您所说的通向免疫系统的窗口就是对白血球进行研究。我说的是否正确?
EB:这是研究项目中的受试者能够给予你的结果;而我们现在研究的是各种不同的人群。一般来说,应该是健康的人群,这样就不会被一些疾病所混淆。这意味着,用于研究的血液样本都来自健康的个人。血液是我们对细胞进行研究的类型之一。
图为布莱克本等人获2006年度拉斯克基础医学奖成果
希望有更多女性成功
AS:我还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有评论认为,从事端粒酶和端粒研究领域中有许多女性,这是非常可喜的一个现象,您是否同意这一观点……
EB:是的,我认同。我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您的观点,在这一研究领域内的男女比例与生物学上的比例相当接近,应该说不正常的是其他科学领域内的男女比例。所以,我们这个研究领域内的男女比例很正常,不是吗?因为在这个领域内,男女之间的比例分配更均匀,我不想与其他领域作比较,我认为是这样的。
AS:是的。但您在这方面也有意识地起到了一些推进作用,是这样的吗?
EB:您知道,我只是希望一个在更健康发展的科学道路上起一些推动作用。但是如果在一个更适合女性的研究领域内,那就不需要我去做这种推动工作。女性开始进入这个领域,是因为我和卡萝尔在这个当代分子学研究领域内,我们都是女性,往往会比较关注于女学生和女博士后,但并不是100%的女性,男女比例往往是一半对一半,这已略高于通常的男女比例。不过性别与学科研究本身并没有特别的关联,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们现在所讨论的似乎是属于社会学研究的问题。
AS:是的。但人们也许希望,既然有更多的女性在这一领域内有所作为,那么进入其他领域也是有可能的。
EB:您真的希望形成一种规范或者标准?如果这样,其他领域与此不同的男女比例将被视为不正常现象,这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因为您希望妇女能够有更多机会进入科学领域,让她们能够从事自己所喜欢的研究,这是值得称道的。
AS:用这句话来结束我们的这次访谈真是太好不过了,非常感谢您给予的宝贵时间。当您12月来到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希望有机会给予我们更多时间对您进行采访。
EB:但愿如此,到时我不会像今天这样昏昏欲睡了!
资料来源 诺贝尔基金会网站
责任编辑 则 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