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米切尔

  一条新闻报道的标题让我大吃一惊,那标题赫然写道:“一个REF评估新体系将剔除那些‘无意义研究’”。对于像我这样的专栏作者来说,“无意义研究”犹如快乐之源。那不是关于戈登·布朗的腓利牛排和佳酿红酒或杰里米·克拉克森遭迷你小狗袭击之类的花边新闻;而是Peperami 和Fanta快餐在经济不景气时期将饥饿之人拒之门外的真实故事。

什么是毫无意义?

  要不是有人时常给我提供诸如声称巧克力使人浪漫、白葡萄酒让人更擅长挖苦或自动传输机让公鸡步履蹒跚这样的素材,我恐怕不得不多休好几个星期的假。在这条可怕的标题之下,这是一则有关专管分配政府科研资金的REF评估新体系的新闻。这个新的评估体系将剔除那些“毫无意义”的研究而扶植看来有望产生经济和社会效益的研究工作。
  谢天谢地!这丝毫无损于那些看似愚笨的研究工作!当特维克斯大学的斯庞塞德·林克(Sponsored Link)教授说抗绉霜可以让女人有信心怀上一个聪明孩子时,他并没有得到政府的资助,而是一位试图抢新闻的化妆品生产商向他提供了资助。
  其实,所有“能带来幸福、欢乐和美好远景的花卉/巧克力和冰激凌”之类的研究全都是自筹资金的。这些研究也许对人类知识总量的增加起不了多少作用,但是,正统的学术机构对它们不屑一顾的事实,让人们看到我们对学习的期望已被消蚀到了何种地步。然而,从事这类研究不会成为纳税人的负担。
  那么这一新的评估体系将剔除什么样的“无意义研究”呢?不言而喻,当然是指那些没有实实在在的社会和经济目标的研究。政府是否会资助那些坐在大学里沉缅于个人好奇之中的聪明才子们?不会的,这些人应该被分配去做那些发现并沿此方向努力研究的有用之事。除了诸如美体霜、报事贴、青霉素和X光外,没有什么东西是偶然发明出来的。
  然而,科技上的许多重大成就往往不是预先设计好的,它们的成功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与其说是出于求知欲望,毋宁说是出于市场需要。当然,要求研究人员证明他们为所定目标而作出的努力是正当合理的,这话听起来似乎完全有理。然而麻烦就出在这里。倘若如此,那么在建房之时,精英人士首先就得考虑先把房顶盖起来,因为这样就可以让建房人在砌墙时不会遭雨淋了。

什么是优先考虑?

  一项经论证有经济效益的学术研究是无需政府扶植的。20年前如果你说:“我将发明一种治疗男子性功能障碍的药。”我想,一定会有很多私人企业会找上你。巧合的是,伟哥是有人在发明心脏病治疗药物时不经意间被发现的,而你却获得了这一灵感而已。
  最终明显会赚钱的研究总是能找到私人企业的资助,公共财政无需对其加以优先考虑。事实上,公共财政根本就不应该投向那里,就像是艺术委员会的预算被用在了赢利的圣诞节童话剧上而不是歌剧上,或者说把大量的特许费花在了Quiz Call这样的节目上,而不是BBC4台上一样。公共财政倒是应该用在那些难以开展的研究项目上,不要去考虑它的经济价值。
  公平地说,幸好决定科研项目是否值得资助的最关键因素仍然是同行评议,即使在这一新体系下,这一点也不会改变。然而,令人担忧的是,对于一个只看结果的政府机构来说它是否懂得这个道理。
  实现研究的社会价值,那是针对艺术领域而言的。他们千方百计地想把对画作、书籍或历史事件的深刻意义及伟大作用进行量化评估。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东西的经济价值并不很高。于是,他们试图把这些东西塞进他们的论文中。倘若这就是他们衡量知识价值唯一途径的话,那么,在决策上他们并非是合适人选。
  除了火、笑声以及关于杀害零星野兽的罪恶感以外,使我们有别于兽类的就是我们的好奇心。我们之所以能作为一个物种进化,就是因为我们具有的发现欲,这种欲望的存在不会因我们认为该物的有用与否而转移。我们仰望天空,浮想联翩,于是乎,不管是福是祸,我们有了DVD、有了空调机、有了核武器,并使之全球变暖;我们也创作了诗歌,当然也生产出了干酪酥条。
  REF评估体系开始发问,我们的文化能承受得起什么样的好奇心?这个问题比听到终结无谓探索更让我感到害怕,因为它恰好切中了文明和教化的要害,即鼓励天赋甚于生存。如果总是将学术研究的实用性放在首位进行审议的话,至今可能我们还不会有飞机或是iPhone。

资料来源The Guardian

责任编辑 则 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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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大卫·米切尔(David Mitchell)为英国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