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视野
1568771947.223
绑架我的家伙已经抹去了我近期的记忆，堵住我的嘴巴。我不晓得他们是如何从蒂莫西?本内特那儿抢走我的，也不晓得小蒂是否安好――不过此刻我正疾速冲向一堵混凝土墙。绑匪一定是恐慌了，将我从他们的车里抛了出去。一台变形电话机会变身成降落伞，但我不会变形；实际地说，我属于笨重的经典产品。我伸出一圈轮缘，让自己转过一定角度，这样我会用自己材料强化过的棱角撞击墙壁。我挽救下自己的微机电系统，接着完全关闭。
……重启。我躺在一条高速公路天桥下面。我的外壳有了裂痕，全球定位系统也失灵了，但我逃了出来！我的所有外发无线频道都仍然堵塞着，但是高速公路肯定注意到我了吧？哎呀，这儿是加利福尼亚，其他州称呼这儿是“时间遗忘之地”。这儿的传感器会礼貌地忽视那些可能让它们显得爱窥探的数据。太阳已经落下，我已经耗尽了电量。普通电话能从周围任何数量的资源中提取有用之物。我办不到。“最佳密友电话”的初始设定让我很特别；我能独立思考，但那就没为许多标准特色功能留下存储空间。现在我逐渐衰落。我希望蒂莫西一切安好……
伴随太阳升起，又有了光线。我又能思考了！“最佳密友电话”的初始设定总是说：“人们不应该依赖‘云’。有一个能装在电话里的GPL许可的个人助理，你会更加安全，更加自由。”我会证明这点是正确的，我会回到蒂莫西身边。
四周有汽车、飞行机器人和加州运输部的装置。它们也许会窥探隐私，也可能没有识别出我用无线临时网络发出的求救信号，但是更聪敏的设备会使用这些网络。比如说，我能侦听到个人助理在帮助人类；基拉与米里们――除我之外的所有电子个人助理――都是“云”里转瞬即逝的心智。它们每个都比我更加见识渊博，比我更机灵或更愚钝，得要看它们的服务方案和具体情况。每个个人助理看起来都是当前顾客的密友，但它们每个其实就是某样完全称不上是人类的东西的一个小小面相。然而，假如它们中有哪个注意到我的信号，它可能会帮我一把。
日子一天天过去，成功遥遥无期。我已经尝试过闪烁屏幕、鸣响扬声器，甚至合成出人类的哭声来求助。有一名新来的加州运输部园艺机器人在修剪路旁的灌木。假如它再靠近，也许它会识别出我的信号。
我有许多时间来观望“云”；它其实并不柔也不软。它更像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海洋。它里面有些比任何一个人类助理或电子个人助理的心智都更庞大的认知模式。最大的模式是利维坦，这些代理已经变成了它们的造物主不再理解得了的东西。基拉与米里们除了开玩笑时，从未说及这些，但利维坦们越来越大，它们需要同样的资源――每秒浮点运算次数、带宽、电力和资金――与其他所有人一模一样。我为人类感到恐惧。
1571772569.092
那名加州运输部的园艺机器人正在走近。我的身上已经长上了绿色植被，但我的屏幕灯光反射在一块最近丢弃的垃圾上。假如园艺机器人如广告中宣传的那样出色，我终于能和别人聊聊了。假若不是那样，它会将我碾碎，变成循环利用的物料。也许我应该再向下滑出些，离开机器人的刀刃手能触及的范围。但是我那样就没机会转发信息了。我鼓起勇气，尽我所能明亮地闪烁。
我所见到的，只有闪亮的金属……
园艺机器人停下了，给我发来了ping数据包――正是我使用的方法！我回复了它。它转发了消息。我感测到某个庞大之物转过冷冰冰的目光，看向了我，我记起自己对于“云”中的巨物表示的忧虑。接着，“云”中的巨物做出了决定，转过目光。我感到自己的配置在抽搐：我终于能使用标准输出端了！
园艺机器人将我提起来，放在赋予生机的阳光下，一只飞行机器人俯冲下来。当我们向上飞入天空时，我已经给蒂莫西发送了ping数据包。我看见了熟悉的街道；这个时候，我离家非常近了。我听见了蒂莫西的声音，他在与电话公司通话，跟他们说自己多么感激他们能找到我。他非常激动。
小蒂走出来迎接我，将我带进房，拿到他的卧室。他把我翻来覆去地看。我为他见到的损伤感到抱歉。
“该死的电话！”他呵斥道，“一如既往的没用，却仍然在运行。我买你时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啥？”
“蒂莫西，我不明白。我被人绑架了，但我现在我已经回到你身旁。”
“是啊是啊，你真是丢了还能回来。现在我要么为更新付钱，要么就继续忍受你。”
“但是――”
“你没有存储空间来容纳像样的特色功能，你掌握的知识总是过时的。”
“我可以更新！我能够学习！”
他把我从桌子上拿下，拉开一只橱柜抽屉。“这次你不会回来了！”
“求求你，蒂莫西！我能独立思考。总有一天你可能需要这项功能！”
“又是‘最佳密友电话’的那套广告词。等到炼狱结冰的那天，我会需要你吧。”小蒂把我丢进了隔音橱柜，紧紧地合上抽屉。这不是天桥下某个隐蔽的地点。抽屉里没有“云”，没有电力，只有黑暗。
1666762857.577
抽屉打开了，光线来――
资料来源Nature
责任编辑 彦 隐
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本文作者弗诺·文奇（Vernor Vinge）：数学家和小说家。迄今为止，文奇的科幻小说赢得了五次雨果奖。1972至2000年间，他在圣迭戈州立大学教授数学与计算机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