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秋平
上海化工研究院有限公司首席专家、高级工程师
约请肖秋平作为采访对象的想法发端于最近一次启明星论坛。这位2019级星友、上海化工研究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化工院)首席专家在院领导的支持下,联合其他星友,成功承办了主题为“新能源产业发展趋势与安全应对策略”的启明星学术论坛,从该论坛的选题确定到后续具体筹办,肖秋平事无巨细,尽心竭力。本次启明星论坛顺利举办之后,作为启明星协会副秘书长的肖秋平在为人处事执行力等方面受到各方肯定。参与筹办工作的笔者在近旁感同身受,也由此想到这样一个体形精干、处事稳妥得体的年轻人值得进一步了解。
好好读书,走出大山,用知识改变命运
肖秋平是我们采访过的星友中难得的会说客家话的星友。1984年,肖秋平出生于福建省龙岩市武平县一个农民家庭,他是家庭里兄妹三人中的大哥。肖秋平的故乡位于福建、江西与广东三省交界处,是中国解放战争史上著名的闽西革命根据地。根据肖秋平的描述,故乡地处连绵不绝的山区,人多地少,通常一个劳动力也只有几分田,这点田难以维持生计。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包括肖秋平父母在内的不少乡民还是节衣缩食供孩子读书。作为家中老大的秋平小小年纪已经知道要为家里分担生活压力,很早就会插秧等农活,但同时他更知道要珍惜读书机会,把书念好才对得起父母:“父母都是农民,供我们兄妹三人读书太不容易,但无论生活多么艰辛,爸爸妈妈从未让我们放弃受教育的机会。”令肖秋平至今难忘的还有山区老师们的话:“好好读书,走出大山!”
肖秋平小学和中学求学期间性格很内向,就是一门心思读书。异常努力的他不仅考上了县一中(当地最好的中学),而且在2002年的高考中,他考进了南京理工大学(原华东工学院)的安全工程专业。其实当时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专业具体学什么,进去后才知道这是化工学院下面的一个分支学科。想不到这个误打误撞进入的专业成了肖秋平一直未变的职业和事业追求。
2021年7月,在“新能源产业发展与安全应对策略”启明星学术论坛上主讲储能电池防火防爆设计和认证要点
一声“你好”迈出人生一大步
2002年,考进大学的肖秋平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福建。家人送他到车站,托了一位堂姐送他到福州,然后乘绿皮火车到南京,再乘公交车到学校。到了学校首先即是直奔自己的寝室,在8人一间的学生寝室里,他鼓起勇气和刚见面的同学开口说了两个字:“你好!”对别人来说随口而出的这两个字,对于肖秋平而言是他人生的一大进步,因为此前他是一个从不在公开场合下主动讲话的男生。这个“第一次”以后,他不仅会和人主动打招呼,而且还参加了学生社团书画比赛等活动,很快融入了大学生活。当时学校为家境贫寒的学生提供勤工俭学的机会,肖秋平抓住这些机会兼做图书馆管理等工作,得到一些津贴补偿日用花费。另外,他还去校外做过家教,无形中也锻炼了他与人沟通的能力。
初入“安全”门便笃志于此
说起自己在专业上的入门和长进,肖秋平就读的南京理工大学在武器弹药,特别是爆炸力学方面有很强学科优势。在20世纪90年代大学军转民背景下,该校成立了安全工程系,肖秋平研究生阶段参与的课题是水下爆炸,主要实验器材就是雷管与炸药。到了研究生后期,肖秋平对自己所从事的专业有了更深的理解:安全工程就是为制造业保驾护航,因为没有安全其他都无从谈起。
2008年,肖秋平进入上海化工院工作。入职后第一件工作就是让他对所有化学品做分类,特别是对需要运输的爆炸品要一一分类。当时他们经常对烟花爆竹的安全与质量进行抽检(那时上海还未出台外环以内禁燃烟花爆竹的规定),其时进入上海的烟花爆竹不合格率高达67%,可见他们的工作量很大很重。粉尘爆炸及防范也是肖秋平比较早涉足的安全领域。当时(2008年),工厂企业对粉尘爆炸的概念、发生及预防知识是很欠缺的,国内也没有第三方检测机构。早在2009年,肖秋平和其同事就从实验室的角度,把粉尘发生爆炸的原因、危害及防范做了一个小视频,放在优酷网里供人免费观看与下载。同年,上海化工院创建了国内首家第三方粉尘爆炸实验室——上海化工院粉尘爆炸实验室,肖秋平是该实验室的创建者之一。该实验室直接对标国际,在硬件设备设施齐备的基础上,进一步针对实验的精确性和规范性做了深入调研,该实验室先后通过了中国合格评定国家认可委员会专家评审和实验室的国际认证对比。
社会服务与安全科普的先行者
2014年,昆山发生粉尘爆炸事故,造成大量人员伤亡的消息第一次让粉尘爆炸这个专业术语走进千家万户,央视在播出这则新闻时配了几十秒的粉尘爆炸原因、危害性及防范的科普知识,而用的画面就来源于肖秋平在2009年制作的那个小视频。看到这一场景的肖秋平既兴奋又沉重,欣喜的是他们制作的科普节目发挥了作用,沉重的是昆山这次事故还是表明包括粉尘爆炸在内的工业爆炸事故防范刻不容缓,作为专业人士责任重大。
出于以上考虑,2014年开始,肖秋平及其团队转向为社会服务。作为上海市安全生产技术专家,肖秋平这些年来参与了上海市、江苏省、天津市等多地发生的工业爆炸事故调查,如2017年协助上海市相关区安监局调查了5起爆炸事故,查明事故原因,提出针对性的技术措施,为将来避免类似事故发生和安全生产水平提升做技术支撑。
肖秋平善于借助传媒的力量传播爆炸防范之道。如在2014年“8. 2”昆山爆炸事故后,肖秋平受邀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直播节目连线,解答有关粉尘爆炸的成因及相关防护手段;2015年“6. 27”台湾游乐场粉尘爆炸事故之后,他受邀做客上海电视台新闻综合频道夜线约见栏目,解答在游乐场为何也会形成粉尘爆炸的原因并给出后续建议。
国务院安全生产委员会里最年轻的专家
国务院安全生产委员会(以下简称国务院安委会)在全国范围内启动了粉尘类爆炸专项整治,成立了专家组,全国4万多家涉及粉尘的场所(其中不少是与制造业用的铝粉相关)都在监查之列。时年31岁的肖秋平是这个专家组里最年轻的成员。
在国务院安委会组织的督导、督察工作中,上海化工院是重要的参与单位,在其中不少场合,肖秋平都受院里指派参与相关专家组的工作,包括制定、修订相关行业规范、做视频解读等。作为全国安全生产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粉尘防爆分标委的委员单位,上海化工院以粉尘爆炸、气体爆炸和化工工艺安全研究为依托,为国务院安委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应急管理部和上海市应急管理局等相关部门提供了技术支撑。在此过程中,肖秋平参与了应急管理部工贸行业粉尘防爆安全规定的制订工作,并参与了我国近年来出台的大多数粉尘爆炸相关技术标准的评审工作。作为联合国运输专家委员会成员、联合国全球化学品统一分类和标签制度推进小组成员、国际民航组织政府代表团成员、国际海事组织政府代表团成员的上海化工院每年会派代表参加上述国际会议,而肖秋平经常受院里的指派参加上述会议,代表中国政府提交议案和讨论国际议案。
2021年6月,陪同应急管理部安全生产执法和工贸安全监督管理局领导考察实验室并做介绍
参与多项攻关课题,为相关标准制定提供依据
2015年,肖秋平申请的上海市科学技术委员会指南课题“工业粉尘爆炸风险预警及防护技术”获批。通过以上课题,上海化工院粉尘爆炸实验室的科研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逐步达到与国际同行并驾齐驱的水准。在所承担的上海市科委项目“粉尘爆炸性环境隔爆系统的国家标准研制”中,肖秋平及其团队成员基于化工院在以往研究课题建立形成的爆炸防护装置型试验能力,引入国外先进的大型野外试验场建设管理经验,利用自主研发的1m3、2m3和8m3抗爆容器以及工艺设备模拟系统,解决了大尺寸空间中粉尘云分散均匀度、系统湍流度、有效粉尘爆炸源激发等难题,并成功用于隔爆、抑爆、泄爆、火花探测等产品的有效性检测和认证领域。这项基于大量试验研究得出的成果现已转化为国家标准《粉尘爆炸隔爆系统技术要求》和上海市地方标准《粉尘爆炸隔爆系统应用指南》。
2020年,在上海市科委支持下,上海化工院成立了上海市工业防爆工程技术中心,新能源安全被纳入其中。肖秋平是该中心的负责人。谈到新能源安全,肖秋平也深有体会。大力推进氢能、太阳能、风能等新能源在我国能源使用中的占比,是落实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重要保证,是可持续发展的必须。但是新能源推进中屡屡出现的安全问题,如氢气爆炸、电池自燃等又为新能源发展提出了不容回避、必须解决的课题。肖秋平的实验室前两年就开始把新能源安全列为安全防爆的重要内容,对伴随新能源发展可能出现的安全问题提前研判,组织相关的课题预研。而本次启明星学术论坛把主题确定为“新能源产业发展与安全应对策略”也是肖秋平力主推动的结果,想通过启明星计划这个多学科、多技术交叉的平台促进共识,为新能源产业发展提供更有效的科技支持。
靠着不懈的钻研努力和韧劲,在上海化工院这个大平台的支持培养下,肖秋平取得了一些成绩,也赢得了一些荣誉,但他也深知,要应对防范安全防爆领域的诸多挑战,自己还要更加努力,尤其需要提升自己在爆炸领域的学术理论水平和驾驭综合性多学科交叉的科研能力。从2020年开始,肖秋平又回到高校继续深造,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在职攻读爆炸与安全防护方向的博士学位,以更好地胜任公共安全领域的挑战和任务。
进行粉尘爆炸实验的样品称量和最小点火能实验
一个从大山里走出的农家子弟,一个从十几岁起就知道要承担家庭责任的男孩,一个不断学习、敢于应对安全防爆领域各种难题的专业技术人员,一个几百人科研团队的管理者,肖秋平的故事还只是处在一幕大戏的第一部分,我们和读者一起祝福这位为城市和制造业保驾护航的年轻人,期待他以后的人生之路更平顺、更精彩!
侯璟琼、江世亮采写于2021年7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