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对来自塔里木盆地的13具4 000年木乃伊的基因组分析表明，他们并非如此前假设的那样是从西方移民而来。

一个世纪前，考古学家在中国新疆塔里木盆地罗布泊小河遗址发现数百具自然保存的木乃伊，其中最古老的可追溯至4 000年前。这些小河古人（得名于小河遗址）的遗骸直到现在仍是考古学界的未解之谜。过去曾有人认为他们是来自数千公里外、将农业活动带到当地的西方移民。但近期发布的一项基因组分析显示他们就是土著人，其应用的农业技术则可能来自邻近部落。该研究2021年10月发表于《自然》（Nature）杂志。

研究团队将这些青铜器时代的早期中国农民的祖先追溯到了大约9 000年前生活在亚洲的石器时代狩猎采集者——他们的基因似乎属于一个孤立的古代亚洲起源基因库。不过尽管基因孤立，他们还是学会了与其他部落相同的饲养牲畜和种植谷物的方法。

论文作者之一、哈佛大学的分子考古学家克里斯蒂娜 · 沃纳（Christina Warinner）表示，这项研究似乎表明古代“人口迁移或不迁移，其存续方式都是多种多样的，他们的思想文化不只在人群内传播，也可以跨越人群传播”。

用华盛顿大学考古学家迈克尔 · 弗拉凯蒂（Michael Frachetti）的话说，此发现告诉我们文化交流并不总与基因交流密切相关，“不同族群间有往来，不一定意味着他们会通婚和繁衍后代”。

严酷的沙漠条件将尸体保存为天然木乃伊。这里出土的木乃伊“小河公主”现陈列于北京博物馆

完美的保存环境

罗布泊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最东缘——悉尼大学考古学家艾莉森 · 贝茨（Alison Betts）口中“地球上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出土小河古人的墓地就在其中。

墓中古尸身处牛皮包裹的船形棺材内。沙漠炎热、干旱且多盐的自然环境恰到好处地保存了它们——从头发到衣服，一切都完好无损。贝茨表示，在开展新研究之前，“我们对木乃伊的身体非常了解，但对他们究竟是谁，以及为什么在那里一无所知”。

这些被埋葬了2 000年或更长时间的古尸可以追溯到新疆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期——当时古代社区正从狩猎采集者转变成农民。

一部分木乃伊身伴着更像来自西方的毛织服饰；坟墓里还有小米、小麦、动物骨头和乳制品——这是欧亚大陆其他地区文化特有的农业和畜牧业产品。鉴于此，过去的研究人员假设小河古人是来自西方的移民，途经西伯利亚、阿富汗或中亚，最终来到塔克拉玛干沙漠。研究团队从木乃伊身上提取了DNA以验证此前推论，结果发现事实并不支持该假设。

沃纳等人对埋于小河墓地最底层的13具尸体（4 100年前至3 700年前）以及另外5具出土于数百公里外的新疆北部的木乃伊（5 000年前至4 800年前）进行了基因组测序。然后，将这些人的基因图谱与来自世界各地100多个古代族群和200多个现代族群的基因组进行了比较。

移民还是土著？

研究人员发现，新疆北部个体与大约5 000年前生活于中亚阿尔泰山脉的青铜时代移民共享着基因组的某些部分——这支持此前的假设。但13个小河古人并不拥有这部分血统。论文合著者、首尔国立大学的人口和进化遗传学家郑仲元指出，他们似乎只与大约9 000年前生活在西伯利亚南部和哈萨克斯坦北部的狩猎采集者有关；当然，新疆北部个体也有一些这样的血统。

鉴于小河墓地上层的最年轻木乃伊旁边有乳制品，沃纳等人就分析了一些更年长的木乃伊牙齿上的钙化牙菌斑，以了解其乳畜业历史。他们通过牙菌斑发现了牛、绵羊和山羊的乳蛋白，这表明这里最早的定居者也食用乳制品。沃纳表示：“这里的原住族群已经将乳畜业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新研究也提出了更多问题：小河古人是如何获得这些来自族群的技术，又是从哪个地方的哪个族群获得的？贝茨说道：“这是我们接下来需要尝试解决的问题。”

资料来源 Na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