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可能需要长达两年的时间，但项目官员相信他们可以在组装机器的同时进行维修。监管方面的担忧尚未得到解决。

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反应堆（ITER）是一个跨国项目，旨在建造一个巨大的托卡马克反应堆，以实现让聚变等离子体燃烧。甚至早在2022年发现组件缺陷前，该项目就已面临多年的推迟和成本增加。然而，项目官员表示，他们可能要到2024年底才能对推迟时长和额外成本做出估计。

ITER项目的发言人拉班·科布伦茨（LabanCoblentz）称，内部估计表明，ITER的完成时间可能会自2025年延期35个月，2025年是该项目在2016年项目基线中设想的机器投产时间。他表示，内部也讨论过更短的延误时间估计，但“这些数字均非官方，也不可靠”。2020年，项目负责人首次警告说，2025年的启动日期是无法实现的。

科布伦茨坚称，在ITER的管理层制定修订版项目基线，并得到ITER管理机构ITER委员会的批准之前，无法提供任何官方的估计数据。科布伦茨表示：“每一位记者——以及每一位利益相关者——都希望得到一个准确的、新的预期时间表，但评估是复杂的，因此最简单的选择是，引用仔细挑选出的要素并由之推断出结论。”

2022年4月，人们在ITER那23千米长的管道的某些区域发现了裂纹，这些管道的作用是将冷却水引入夹在真空室和周围超导环形磁场线圈之间的隔热层。追查发现，这些裂纹的产生源于在将管道焊接到隔热层前未能进行充分的表面处理。大部分的隔热层部件已经被运送到位于法国南部卡达拉舍的ITER所在地。迄今为止已安装到反应堆中的单个真空室部件已在7月份被移除，目前正在进一步拆卸中，以便对缺陷部件进行返工。

2020年，人们发现了第二个重大缺陷，即在韩国制造的四个真空室部件的焊接表面错位。在焊接之前，部件表面必须磨平——填补凹陷、磨掉凸起。环形真空室的其余五个部件还在欧盟内部生产中。

科布伦茨表示，对这两个缺陷的修复工作已于7月启动，预计需要两年时间完成。但是他和ITER的科学与运营负责人蒂姆·鲁斯（TimLuce）说，这项工作可以与机器的组装并行，不一定会进一步推迟项目进度。“我们不需要等收齐九个部件再开始组装真空容器。我们只需要前三个。”在其他部件继续进行修复时，组装序列可以同步进行。

导致延误的诸多原因

在有待量化的延误中，大部分要归因于新冠大流行和相关的供应链问题。科布伦茨表示，此外，诸如磁体和真空容器部件这些首次生产且制造周期长达数年的组件，在制造它们时遇到的技术挑战也造成了延误。

延误的另一个因素将来自为抵消未来风险而进行的组件测试。例如，修订后的计划要求在安装环形磁场线圈前，将它们置于4K温度的低温工厂内进行测试，而最初的项目基线中并未指定这类测试。

鲁斯表示，2022年ITER委员会审查并否决了一份时间表提议——即便它当时未被否决，在发现制造缺陷后，也会立即变得过时。

ITER的总干事彼得罗·巴拉巴斯基（Pietro Barabaschi）拒绝了采访请求，他在新闻稿中承认，维修费用“不会是个微不足道的数目”。2022年伯纳德·比戈（BernardBigot）去世后，巴拉巴斯基接任了总干事一职。

ITER的时间表也将受到法国核安全局（ASN）的影响，该局于2022年2月发布了停止组装的命令，目前仍然有效。国际原子能机构质疑ITER的辐射屏蔽是否足够，同时又担心，在反应堆坑周围既有的3米厚混凝土屏蔽基础上添加新屏蔽设施，会使反应堆的质量超过其支撑系统的承载能力。法国核安全局也对真空容器的焊接问题表示了关注。ITER官员曾希望核安全局在2022年秋天解除对ITER的限制，但核安全局的一位发言人在6月底表示，ITER尚未对监管问题做出令人满意的回应。

作为项目基线重设工作的一部分，ITER管理层正在计划压缩先前的氘实验开启时间表。目标是尽可能遵守此前设定的、在2035年开始进行氚实验的日期。鲁斯说，目前的基线要求在反应堆建造完成后启动“第一等离子体”，以确保真空容器、磁体和其他物理工厂部件正常工作。随后的计划是暂停两年，以便能够安装剩余的真空容器部件和额外的加热系统。只有到那时，才能开始氘实验。

ITER项目始于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和苏联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在1985年的一次峰会。经过多年的设计努力和有关地点的谈判，最终选址确定在法国，并于2010年开始建造。官员们承认，原定于2025年完工的工程将会有所延误，但新的时间表要到明年才能出台

项目官员已决定放弃在真空室内壁覆以铍涂装的计划。鲁斯表示，尽管用钨替代铍的决定有一部分是为了避免工作人员暴露于有毒金属，但设计变更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增加ITER与未来商业核聚变发电厂的关联。钨有望更好地经受住高能聚变中子的持续轰击。

成本是个谜

作为ITER的东道主成员，欧盟贡献了ITER成本的45%。 ITER的其他合作成员国——中国、印度、日本、俄罗斯、韩国和美国——各贡献成本的9%。7个合作方贡献的成本主要以制造好的反应堆部件形式体现，由于各方在制造部件背后的劳动力、材料和其他相关费用均不相同，我们可能永远无法了解项目的确切成本（以美元或欧元计）。事实上，ITER有自己的货币，称为“ITER计价单位”。

然而，在美国众议院科学、空间和技术委员会的要求下，比戈在2017年做出估计称，到2035年，也就是氚实验开始之际，ITER的总成本将达到250亿美元。但同年，欧盟估计，到2035年，仅欧盟在该项目中付出的成本就将达到181亿欧元（约合196亿美元）。据此推算，如果整个项目都在欧盟内进行，那么在此期间ITER的总成本将为410亿欧元。2018年，美国能源部估计，如果所有工作都在美国完成，ITER的成本将达到650亿美元。这还不包括2025年至2035年试运行和初期试验期间的运营费用。能源部的估算通常会包含一个庞大的应急预算，而ITER的估算中没有。

6月13日，在美国众议院科学委员会一次有关核聚变的听证会上，ITER近来遭遇的挫折被一笔带过。美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的ITER美国项目办公室主任凯瑟琳·麦卡锡（KathrynMcCarthy）在她的证词中提到了维修的必要性，但在场的立法者都没有深入讨论这个话题。麦卡锡指出，出问题的组件并不是在美国制造的。

2022年，前众议院议员杰瑞·麦克内尼（Jerry McNerney）在参观ITER之后引发了骚动，因为他对科学委员会的同僚说，有人告诉他，缺陷部件可能会“导致项目终止”。与麦克内尼会面过的鲁斯表示这是个误会：一位项目官员告诉麦克内尼，如果直到反应堆组装完毕才发现隔热层的缺陷，那么维修将变得极其困难。

至少在公开场合，还没有人呼吁放弃ITER. 鲁斯表示，他没看到任何合作成员国退出的迹象。他说：“事实上，倒是出现了积极的迹象。”其中之一是，美国和印度最近已经支付了他们的欠款。

根据一份公报，在6月于卡达拉舍举行的ITER委员会半年度会议上，成员国“重申了他们对ITER任务之价值的坚定信念，并决心共同努力找到及时的解决方案，以促进ITER的成功”。

就连美国能源部核聚变项目的前负责人、长期对托卡马克反应堆持批评态度的罗伯特·赫希（RobertHirsch）也说，ITER项目应该继续下去。“它毫无疑问是会带来一些好处的。”他表示。但是，由于其复杂性，赫希预测托卡马克反应堆将永远不会成为商业上可行的能源。“ITER本不应该发生。话虽如此，它已经在发生了。那么在我看来，实际地讲，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科布伦茨说，ITER对私营核聚变公司的涌现起到了激励作用。“我们正在证明，聚变能所需的这些巨大、精确的组件可以在工业规模上制造出来，而且我们正在一边推进项目一边开发所需的新技术。”

资料来源Physics To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