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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欢迎!我是你们的船长,也是今天的导游。找个座位,舒舒服服地坐下。大家都坐好了吗?让我来把舱门全关上,咱们这就出发。

那么,你们知道过去有多少太空景点?

有谁知道吗?

实情是没人真的知道。太空是一个相当大的地方,难以走遍每一个角落。

呃,太空过去是那样。现在太空感觉小得多了。你们想要穿越星系吗?只要走两步穿过传送门,伴随着轻微的恶心感,再吧嗒乒乓一声,你们就到了目的地!

但是在不太久之前——好吧,比你们的时代早一些——人类要花费不少时间去太空中的其他地方。即便有了海赛姆超光速引擎,穿越这片黑色的广袤太空的旅行也可能花费两周乃至数月的时间。在太空旅行路上,人们路过这些飘浮在黑色太空中的人造景点,它们一般是在一个前哨站的附近。我们已经将81处太空人造景点重新安置在太空中的这个角落,这都是为了保存历史,那么我们就能记得那段时期。

从右边的舷窗望出去,你们会看到一个最早期的太空景点:有史以来最大尺寸的地球复制品,直径约为320千米。不,它现在不再会亮起,然而在它能亮起的时候,那些蓝色部分闪闪发光,比任何热带海洋都更漂亮。在你的眼球连续三周只能看到灰色船壁和黑色天空之后,你会只想拥抱那片蓝色。

一个有趣的故事:我在这处景点附近的一个前哨站遇见我的丈夫奥马尔。我那时内心感觉空虚得犹如太空,搬到离父母如此遥远的地方居住。奥马尔给我倒了杯酒,对我露出微笑。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让我感觉无比灿烂,胜过那个地球复制品的光辉。下次的离开时刻到来时,我登上了他的飞船。

在你们的左侧,能见到一个飞碟,还有40名全息成像的外星人朝着舷窗外面招手。奥马尔和我在那个飞碟旁边的前哨站建立了我俩的第一个家。该死的飞碟不断闪着红光,晚上害得婴儿一直不睡觉。我们买不起像样的窗帘挂到我们的公寓里,不过那地方租金很便宜。

注意到那边的舷窗吗?那儿有一只吃比萨的迅猛龙。恐龙吃哪种配料?哦,奥马尔和孩子们会想象那些恐龙比萨饼上有最愚蠢的配料,再爆发出咯咯笑声,就像一颗恒星变成超新星一样。

那是什么?人们为何会制造这些东西?呃,你们瞧,他们用景点来吸引旅行者到前哨站。新来的人路过前哨站,那就意味着来了顾客。太阳在上,我们都需要游客带来的金钱,但是如何让旅行者想要停下?那时的太空前哨站的外观像屎一样,只有一些箱形屋,空气和补给全在箱形屋内,除了世上最薄的外壁,就没其他东西将它们保持在一个地方。你尝试在箱形屋的一头敲敲打打,摆上一些装饰,把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旁边的什么东西就会脱落下来。没人想要冒风险弄坏前哨站——请记住,这些是我们的家园——我们只是增加一些灯饰和装饰物,让它的外观看起来漂漂亮亮。

但是,在附近的太空中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费力地搜集到所有没用的物资、多余的涂料、剩余的引擎零件,然后你就能创造艺术品。

所以,也许某位旅行者不会想要在一处老旧、摇摇晃晃的、金属外壁在黑暗太空中构成一个暗点的前哨站停留。但是增加一只有红色闪光灯的飞碟和一头吃比萨的恐龙呢?呃,在黑暗太空中仿佛有一块明亮的小牌子在叫喊:“这儿有人。快进来打声招呼!”

所以,吸引顾客上门,赚到金钱是建造太空景点的一个原因。然而,太空景点不仅仅是赚钱工具。说实话,它们令你露出笑容,让你感觉受到欢迎,让停留点之间的太空感觉变得小得多。

那时候,许多人开始在群星之间旅行。奥马尔和我带着孩子们踏上过许多次旅途,穿过黑暗太空。我们注意到,随着时间推移,太空景点变得更加高档。在你们的左边,能看到那边吗?那个闪烁的太空景点是水晶巨石阵,据说是有史以来最为昂贵的太空景点。小孩认为它是由星尘和愿望构成的。我们在水晶巨石阵旁的前哨站停留过许多次。上次我们造访时,孩子们几乎准备要搬出去住,而奥马尔那时也显露出一些失智的早期症状,思绪飘移,忘记我们要去哪儿。我那时许下一个愿望。哦,我真挚地希望能捕捉下那一个时刻。那个时刻恰好完美。要是时间能就此停下,该有多好,你们懂吗?

总之,时间继续如脱缰野马一般奔驰。人们不再建造太空景点。突然间,我们甚至不再需要见到星辰和黑暗太空,我们可以通过传送门从一个房间进入另一个房间,从一颗行星到达另一颗行星。不再需要前哨站——它们全都遭到拆毁,作为废品回收。没人需要停留下来获得补给、医疗照护和其他服务。许多太空景点也被拆毁,但我们尽可能拯救下这些景点。我、奥马尔和孩子们亲眼见过我们这趟旅程中见到的大多数太空景点。

我最后一次和奥马尔一起旅行是在几年前,我俩的飞船就在这儿漂来漂去,就像我带他进行观光一样。他那时的记忆力不太好,但他会见到地球复制品和飞碟,开始追忆昔日的旅行。他谈起比萨饼的配料。旅途渐近尾声时,他问我:“接下来去哪里?”

我想和他一起去那么多的地方。

那时候,太空好大好大,但是我们创造了一些回忆……

很抱歉。假如你们望向右侧舷窗外……

资料来源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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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卡萝尔·沙伊纳(Carol Scheina)是一位居住在北弗吉尼亚的失聪女作家。她在5岁时失去听力,但在助听器和文学作品的帮助下,在某种程度上“找回”了声音。从乔治梅森大学毕业后,她先后工作于国防资讯系统局和《国防技术获取及后勤》杂志社,目前是一位自由编辑和作家。她创作的小说曾发表于“闪小说在线”“逃生舱”等平台。本篇是她在《自然》杂志上发表的第三篇作品。